女儿小时候活泼好动，到了天冷却不肯穿棉衣，嫌棉衣厚重，影响她游戏玩耍。父亲就当着我的面教育她，千层单都抵不上一层棉，你嫌棉衣不好，可这世上还有连棉衣都穿不上的人。
接下来，他就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棉衣的故事。
有一年冬天，他进入大山里打猎不久，天上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傍晚时分，父亲敲开了一户农户家的松木柴门。来开门的是这个家的男主人，父亲走进里屋见到女主人正抱着个婴儿把尿，婴儿没有像城里宝宝那样被裹成厚厚的粽子，而是光着屁股和脚丫，仅仅身上穿了一件小秋衣。把好尿后，女主人把婴儿放进一只又大又深的圆木桶里，应该是家里没有婴儿床，用杀猪桶来代替。
父亲是来借宿的客人，他主动拿出刚打的野鸡和二十块钱。请求借宿一夜，并在此吃一顿晚饭，第二天就走。男主人看到送上门的钱和菜，二话不说，就爽快地答应了。女主人就去厨房烧了一锅开水，把野鸡处理好和一棵大白菜、粉条炖了一大锅菜，还用玉米 查子加山芋煮了满满一锅粥。饭菜准备好后，女主人打开屋门，站在门口，扯开嗓子大声喊道，狗蛋、铁蛋，快点带弟弟妹妹回来吃饭喽。
过了一会儿，从远处跑来了五个孩子，老大老二老四是男孩，老三老五是女孩。女孩身穿薄薄的棉布衣裤，上面还打着补丁，三个男孩浑身上下穿一身露出棉花的破棉衣，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身上立刻就融化了。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几个孩子早上起来喝了点粥，就闹着出去堆雪人。女主人正忙着给婴儿喂奶，不耐烦地说，没柴火了，先去捡点树枝再玩。老大老二放下碗筷就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了，父亲吃过早饭，望着漫天的雪花，焦急地等待雪停了才好出去打猎。男主人走过来，递给父亲一根自己卷的烟，两个人站在雪地里，边抽烟，边聊着天气。父亲心生疑惑，雪这么大，孩子们到哪里才能找得到树枝？
一个小时不到，五个孩子一人背着一捆树枝回来了，男主人没像城里父母那样鼓励他们，甚至连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孩子们可能也早已习惯了父亲的教育方式，熟练地把树枝放进厨房，转身又一起跑了出去。
吃午饭的时候，三个男孩光着脚丫，下身就剩一条秋裤，破棉衣敞开，露出赤裸的肚皮。两个女孩在后面帮他们拿着秋衣和棉鞋、棉裤。显然是在雪地里撒欢打滚，玩得出汗了才脱下衣服。父亲何曾见过这个样子，催促他们快点把衣裤穿上，免得着凉生病。男主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乡下人没那么娇气，我们这里的孩子都这样。
如今的冬季是轻薄保暖的羽绒服的天下，除了偏远山区，棉衣几乎已经退出了我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