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

知远网

2023-06-03文/刘帆情感

春,是一年的开始。春节就是过年,过年有很多铺垫。铺垫是年的一部分,如早早备下年货,如漫漫归途。年年岁岁,我们远远地看着,年一步一步走来。等年真正走近了,却仿佛遁了形——什么才是年呢?一碗饺子,一张年画,一副春联,一次上香,一席团圆……或许,应该是这一切的集合吧。

从时空入手,或更容易深刻认识年。我从牙牙学语,到青春年少,到如今的知天命,岁月轮换与年的嬗变从来都如影随形。那么,年究竟是什么?如果不进一步找准时空参数,是不是就说不清楚?

孩子们的寒假,最先呼唤着年。

平时学习紧张,放假了,让儿子睡个懒觉。一天我早早起床时,见儿子也翻身而起。就小声说,天还不亮,再睡会儿,猫头鹰还在睡觉呢。儿子马上反驳道,猫头鹰昼伏夜出,它这会儿才顾不上睡大觉呢。儿子话语中有了逻辑,这是成长吧。春节一过,儿子又长大一岁。

女儿与我们隔着太平洋。疫情,让女儿春节回国团聚成了梦幻泡影。好在有了微信,天涯若比邻。前几天,她和同学利用冬假从北部的安大略湖,飞到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再飞到大西洋边上的纽约,然后坐火车返学校。我支持女儿多走走,看看异域的诸多不同,生命的多样性体验,是睁眼看世界的方法论。

我们过春节,女儿已开学。疫情影响下,她不方便去实验室,也改上网课。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们担心女儿疫情期间的安全,代际之间存在认知的不同,但不知从哪一天,女儿学会了顺着我们的劝告说"嗯,好的".她有了同理心,不再直接反驳我们。我觉得女儿突然长大了。春节回味着这件事,泪目。

每次见父亲,他总问我女儿何时回来。父亲当过校长,一辈子教书育人,曾是女儿留学欧美的支持者。但随着身体的衰老,他每次都念叨着,博士要读6年,太长了。父亲担心疫情,担心自己身体能不能撑到孙女回来。逢春节,父亲的心事更重了。

父亲每到过春节,会给孙辈和重孙辈发压岁钱和奖学金。压岁钱大家都一样,奖学金有多有少。对教育和学业的重视,是父亲血液里的东西。

自从有了电视,有了春晚,大年三十看春晚,就等于过年。如今很少看电视了,但春晚还要一家人看。曾经的岁月,子时一到,会燃上一挂鞭炮。如今,是微信群里问候发红包,或在朋友圈里发布一个人的新年问好。

春节走亲戚,初一去叔伯本家,初二去舅家,新媳妇要回娘家,初三初四挨着走,顺序似乎是由亲而疏,其实不尽然。母亲忙乎着年,只有过了初五初六但还是正月十五里,她才能找出空当,跑一些老亲,见面好好唠叨唠叨。我小时候就随祖母、母亲多次赴过这样的小宴小聚,似疏还亲,这是过年最温情的一面。

缅怀追思是春节的仁,感恩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大年三十,父亲翻开家谱,上香、磕头。这份虔诚,类似于作家张恨水每年除夕"接祖宗回家过年".张恨水说这不是迷信,这是做让人心安的事,可以让人的思念得到慰藉。否则,三代之后,就是空白。

祖父是中医,曾是我们那片乡土为人敬重的先生,我清楚记得家中供奉着药王爷的神位,每到春节,祖父母会焚香祭拜。祖父母走了,药王爷似乎被冷落了。但近些年春节期间,我们一群热爱中医的人,聚在当地一家药企,郑重做起孙思邈文化研究来。我突然觉得,家族供奉药王的香火,冥冥之中并未熄灭。唐代"药王"孙思邈晚年在济源生活,留下不少传说。这些年,我闲暇时学习中医,沉浸在传统文化的美好里。过年了,中国传统的年与传统的中医,天然亲近,对接得毫无间隙。

如今的地球村,人们能享受到更全面的医药文明。几年前爱人突然有病,西医救得燃眉之急,后期又靠中医治本。过年了,爱人暂且把中药停下,让肠胃也过个年。中医自信而包容,各美其美,美美与共。一切有助于人类健康的医学,都应该被尊重。

春节也适合粗茶淡饭。我喜欢自己下厨,做素面条。半锅清水,倒一勺胡椒粉,下粉条,打火。依次切好下锅的是红白萝卜、山药、南瓜、西红柿。几番滚起下面条,下菠菜、大葱、姜、香菜、盐、醋。虽然有了葱、姜等小五荤,但在我眼里仍算素面。于春节的油腻中,我独乐此清淡。并非"素食则气不浊,独宿则神不浊,默坐则心不浊,读书则口不浊",也未必是"素面朝天,是一种底气",就是简简单单的欢喜。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认识年,要跳出年。如当下的旅游过大年,或者利用年节给自己充电,体味自我遣兴、生命觉醒等等,都是美好的过年。

编筐织篓,贵在收口。春节美美地过个年,回顾展望,也是收口。物质已快装满了我们的筐篓,那么精神的升华正在当下。

岁岁年年,大抵如是。

大家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