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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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1文/叶雪松随笔

这是海吗?

不是!

这是一个叫海的湖,之所以叫海,是人们对它的赞美和向往。

汽车驶向阿拉善盟额济纳旗北部,穿过滚滚黄沙,在一片湛蓝浩渺的水域前停了下来。如果不是亲临至此,很难想象,在这茫茫戈壁深处,竟还有一个如此美妙的去处。湖面上碧波荡漾,湖畔芦苇丛生,烟波浩渺,鸥鸟翻飞,天水一色。

这就是居延海。没有这次河西走廊之行,居延海在我心里就是个陌生的地方,我甚至没听说过它的名字,更不用说它的历史和由来了。

这是个内陆湖泊,形状狭长弯曲,犹如新月。同行朋友告诉我,古称弱水的爱情之河额济纳河就汇入此中,是这个湖泊最主要的补给水源。

居延海是一个奇特的游移湖。它的位置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湖面时大时小,时时变化着。“居延”是西夏语,意为“流动的沙漠”。《水经注》中将其译为弱水流沙,在汉代时曾称其为居延泽,魏晋时称之为西海,唐代起称之为居延海。

历史上的居延海,由东、西、北三个湖泊组成。居延海的湖面因额济纳河的改道而时有变动,自元代以后分为了亦集乃、哈班哈巴儿、塔剌失三个海子,清以来又分成了东部的苏泊诺尔(蒙古语,意思是母鹿湖)和西部的嘎顺诺尔(蒙古语,意思是苦湖)。

居延海水量充足,湖畔是美丽的草原,有着肥沃的土地、丰美的水草,是我国最早的农垦区之一,早在汉代就开始了农垦历史。居延海也是穿越巴丹吉林沙漠和大戈壁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是兵家必争必守之地,是古丝绸之路的一部分。《史记·匈奴列传》中记载:“(汉)使强弩都尉路博德筑居延泽上。”后又在这里设郡立县,南北朝时期柔然占领这里,隋唐时这里属于突厥,宋代时这里在西夏的统治之下,是当时西夏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之一。

在漫漫黄沙中的这片绿洲上、碧水边,不知有过多少美丽的传说,不知发生过多少动人的故事。黄沙之下,也不知掩埋了多少将士的遗骨,浸透了多少将士的鲜血。

传说老子在这里得道成仙。老子出函谷关以后,究竟去了哪里?传说他最后化身入海,踪迹不见。那海就是居延海,后人称这个地方为“流沙仙踪”。传说这里还是周穆王和西王母邂逅之所。当然这都是传说,历史上也有许多名人在此驻足,并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

相传,西汉的骠骑将军霍去病、“飞将军”李广在进攻匈奴打通河西走廊通道时都曾在居延泽饮马。这里也因为这两位名将而增添异彩。猎猎旌旗,战马嘶鸣,漫卷的黄沙,饮过居延湖水的将士体力大增,兵锋所指,锐不可当,阻塞的河西走廊通道也随之被打开,一直延续了千年,并因此成就了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上,除了往来的商旅和阵阵驼铃声,还留下了许多文人墨客的身影。

元朝时,意大利旅行家和商人马可·波罗就到过居延海。他写下的《马可·波罗游记》激起了欧洲人对东方的热烈向往,对以后新航路的开辟产生了巨大影响。当年,站在居延海边,这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是否能想象这一切?

唐代大诗人王维也曾于湖畔驻足,可能他刚写完流传千年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不久,就看着眼前这浩渺的碧水,写下了另一名篇《出塞作》:“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当时,河西节度副大使在青涤西大破吐蕃军。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使凉州,出塞宣慰,察访军情,并任河西节度使判官,实际上是将诗人排挤出朝廷。面对水天一色,不知王维是怎样的心境。

那时的居延海烟波浩渺,是西北地区最大的湖泊之一,有200多平方公里,气势何等壮观。每当夕阳西下,便有紫气于湖面隐隐生成,袅袅不绝。

这里,曾经是苏武牧羊的地方,那飘拂的衣衫已不见了踪影; 这里,还能从波涛里读出霍去病、卫青当年的金戈铁马,那清脆的马蹄声还能隐约传来; 这里,湖面上漂浮着西部边塞诗的平平仄仄,让人们感受到生生不息的西部精神。

快艇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划出一条翻滚的碧浪;艇上的游客扬一把鸟食,成群的鸥鸟便会追随而来。金秋时节,天高云淡,鸟鸣人欢,芦苇摇曳,艳阳下,五彩斑斓的居延海生机盎然。

美丽的居延海,像一面硕大的镜子,波光潋滟,水天一色。一群白色的鸥鸟在我眼前掠过,我的思绪就跟着它们其中的一只,透过白茫茫的水雾和漫卷的黄沙,穿越了横跨千年的时空。我仿佛看到甲胄锃亮的名将霍去病、卫青、李广,蓝眼胡服的马可·波罗,青衫飘飘的王维……正向我徐徐走来。在他们的上空,是一群长舒广袖轻歌曼舞的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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