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涓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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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文/蒋许秀情感

窗外正下着小雨,天空中的灰色云团如浓厚的烟雾在低矮的空中来回飘荡,这几天风收回了翅膀,销声匿迹。无风细雨的黄昏,缓慢地向安静大地笼罩,静谧得让我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翻看手机。手机语音清脆地响起,是堂妹发来的,姐姐:我与文成散步,他突然晕倒,医院救护车来了,挂上点滴后清醒了。她声音颤抖地说。突然听到她的语音没看到现场,还没反应过来,不知如何回答。无论怎样,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待他,像失而复得地珍惜,她撕心裂肺一字一句地大声说。我想如果文成头脑清醒的话,听到这番话也会感动得流泪。但是就算清醒,他并不理解堂妹撕心裂肺的心情,清醒在他的世界里。

堂妹是二叔的二女儿,她与文成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都是单位的合同工。后来两人的单位裁员,没有一技之长的他们自然在裁员之列。自下岗后,文成到堂弟公司帮忙。堂妹一边带着女儿读书,一边在学校附近做点零活,生活自给有余。女儿大学毕业也找到了工作,有点积蓄,回老家盖房子。两层楼的房子刚砌好,文成记忆力减退,变得木讷、少言,也不主动做事,带他检查,过半百的他大脑过早的衰退。本想盖好房子后又出去打工的,但他根本胜任不了日常生活,更谈不上出去打工了,所以堂妹与他只能在他的老家生活。

在老家就得种庄稼、养牲畜等过村里的农耕生活。但她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从来没有干过农活,她没有体力更不懂种田,于是就在山上种一些蔬菜等庄稼。文成老家在深山里,弯曲的山路,尽管主干都是水泥路,从车窗里探头往外看,是一层层无规律的坡,最低层就是深壑,沟壑里是清澈的溪流。那些地块根本无法连缀起来,一棵老树阻止了土地的延伸,乱石无法清理。一小片一小片层层叠叠山坡上的土地,路弯曲又窄,走上去都困难。她看到村里人种什么她也种,多年不种的土地没有侍弄,泥土板结庄稼无法伸展根须,又没有家肥,种的菜不长苗也不长茎。曾经给予不少帮助的胞兄妹及村里亲戚,自文成出现这种情况,都以各种理由远离。

有一次我去她家里,走上新砌的楼顶,村周是连绵的青山,镶嵌在山坡间大大小小的田野,都种上生长茂盛的稻谷,从稻谷的长势就可以阅读出这里稻田,被这绿水青山滋润得肥沃才能孕育出沉甸甸的稻谷,阳光静静地划过青山,越过小块藩篱,平缓洒向稻田,这里的人们自然地在这里循环着农耕生活,甚至远处的山与晴朗的天空几乎接近,想这里的一切不会为难堂妹吧。

楼顶上晒着一些大大小小、表皮不光滑的红薯,这些红薯表面上有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裂缝,那是多年不种庄稼,芭茅草根与小灌木根横生在土地里没有根除,红薯无法越过这些根须,于是在它生长时留下的痕迹。路陡峭又窄,她用最原始的劳动,粪箕从山上挑回来。她是一小担一小担地分多次从山上挑回来,每走一步双腿都在打颤。那天她用高压锅蒸了一锅红薯,打开锅盖时一股热腾腾的蒸汽袅袅地冒出,凹凸不平的红薯削平后,看不出坑洼在表面上划出的痕迹,味道依然是香糯软甜。这时堂妹忘记了她种植、收回的所有艰难,与我们一起享受收获的喜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婶娘古稀之年,堂姐弟也不谙农事的艰辛。文成无法胜任任何农耕劳动。

刚出来参加工作,春天我与闺蜜到山上赏杜鹃花,满山的杜鹃花在阳光下一束一束簇在枝头上,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尽情绽放,每一朵杜鹃花都绚丽多彩,山上的晨露缀在花瓣上亮晶晶地闪着大地的赐予,滋润的花朵大大方方地迎风展示青春美,勤劳的蜂群嗡嗡围着花瓣采蜜,色彩斑斓的花蝴蝶绕着散发馨香的花朵翩翩起舞。我们各自手里都摘下一把喜欢的杜鹃花,闺蜜像春天的燕子,在杜鹃花中穿梭,听花朵绽放的声音,她灵动的双眸舞动青春的旋律,我心里淌着悦耳的音乐,婉转动听居宇宙之首,这时山丰盈,草木富有,花朵绚丽。但在小溪里,几朵花瓣随溪流漂逝,数着一朵一朵随漩涡流逝的花瓣,她们在这大山里也承受成长的快乐与烦恼,花朵酿蜜还没有蜜蜂来采,更没有蜻蜓欣赏她的美丽,香殉在溪流中。她承受风雨和寂寞,整个大地没有谁对花瓣随溪流的流逝心生怜悯。

我望着堂妹头上丝丝银发沉思良久,围绕村庄的连绵青山沉默无语。

文成年长堂妹好几岁,他的阅历看不出对堂妹的包容和关心,更没有财富换取她的青春,堂妹心地善良,她用善良编辑家的温馨。尽管文成的胞兄姐妹找各种理由远离。堂妹尽心尽意地照顾他,家里备有植物油和动物油,因为文成血压高饮食应当清淡,还得讲究合理搭配。

去年深秋,在堂妹家吃过午饭后,秋阳高照,暖暖地能将所有的尘埃融化。驱车到山上摘野菊花。宽阔的山野,沟壑里长满野菊花和野果,鲜花点缀在整个林壑里,在这里阳光被清澈的溪流滋润,抹去深秋特有的秉性,秋燥,呈现的是少有的安静。静谧得山上的树叶都懒得变黄,仍然碧绿地缀在枝头,映着阳光使大地间涂上一层绿色水彩。溪流不知疲倦哗哗地绕过石头、轻轻地滑过伸入溪流的灌木、跨过山坡形成的落差,不管阳光如何挽留,她还是执着地往前流动。在我老家门前的一条小河,在这深秋的季节水早已瘦得露出小河的脊背。那天我看到文成摘野菊花非常的认真,除慢一点外,其他的看上去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过了几天堂妹对我说,她要带文成去旅游。那天一起摘野菊花后,绕着山岭走了很远,心情比以前好多了。在附近走走能让他心情好,我想带他远处走走。短暂的晕厥就撕心裂肺的哭,只要文成开心,花多大代价都可以无条件的付出,海枯石烂只是一种传说,还没亲眼见过,但林壑中的溪流涓涓不停流动,就算是深冬里冰雪霜冻,寒流下仍然是流动不息。

我想山中的溪流总能诠释堂妹对文成的情究竟用什么来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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