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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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30文/王若水散文

拈花惹草,是我每天清晨必做的事。松土,浇水,修剪枝叶,然后看着晨光下闪亮的新绿,满心欢喜。

它们的陪伴,我能看见,也感知得到。书房里的茉莉,是红袖添香的知音;卧室里的牡丹吊兰,像活泼可爱的女儿;阳台上的橡皮树、一叶兰、天竺葵等,恰似三五挚友,对酒当歌。

我常常凝视它们。它们的叶子一日日稠密或飘零,枝丫一日日舒展或低垂,花蕾一次次绽放或收拢,甚至于花盆里长出的一棵小草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花盆里长出的草,最多三两棵,看见这些草,我仿佛看见了老家。只要无碍花的生长,我总由它们随意长去,也算寄托了一缕乡愁。花和野草在一个花盆里长大,花开它的花,草长它的叶子,花不骄傲,草不自怜。

一个夏日,女儿出去玩,回来时对我说:“妈,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她欢喜地从背后拿出一株狗尾草,毛茸茸的“狗尾”在她手中颤动着。我很惊喜,那天是我的生日,而我的网名就叫狗尾草。

我把狗尾草种在花盆里,放在案头,它长势不错,看一眼,我就回到了童年的田野上。然而,它命运的转折,让我猝不及防。老家的三叔,见到了花盆里的狗尾草:“你种点儿这干啥?”话音未落,他就将狗尾草连根拔起,送出屋门,扔到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不能说,拿惯锄把儿的三叔不允许一株狗尾草长在不该长的地方。

养了两年的三七,冻死了,我把花盆放在门口的柳树下,一场春雨过后,花盆里长出了一棵荠菜。我想,这是荠菜和我的缘分。我没有照顾过它,只是经常隔着玻璃窗看它,看着它一天天长出了长长的花茎。小时候,荠菜的花茎是我们的玩具。把它小小的果实一个个轻轻拉下一点儿,然后在手里转动,果实彼此撞击,会发出碎碎的声响,这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却是我们耳边的天籁。

那天,我正坐在玻璃窗前看它,一个路人从它身边走过,一弯腰,两根指头一夹,那棵荠菜就随着人的手出了花盆。它在人的手里转了几圈,被扔在地上,一只脚踩了上去。我跑出去,站在空空的花盆前,叹了一口气。我一句话也没说,不能说。

总以为草被这样肆意践踏,是因为它是草,没想到花也会遭遇这样的不幸,当它遇上菜的时候。

冬天过去了,花被冻死的冻死,被我爱死的爱死,没剩下几盆。母亲说,种菜吧,菜比花好种。她弄来一个木盒子,填了土,栽上几行韭菜。过了几天我发现,和韭菜一块儿长大的,还有两棵太阳花。

太阳花长势喜人,没几天就举着花蕾迫不及待地绽放了。这个美丽的意外,让我很是欣喜。母亲来看我的菜园子,也看到了韭菜旁边的太阳花。“拔了它们!”母亲说。我舍不得,但当我再一次去看时,那两棵太阳花已不见了踪影。

我怅然若失。

多希望时光能停步,那一刻,狗尾草在花盆里摇曳,荠菜在花盆里结果,太阳花和韭菜生长在一起,韭菜一茬一茬地长高,太阳花一拨一拨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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