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节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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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24文/欧阳华丽情感

又是一年春节至,正是亲戚走动时。这热闹非凡的情景,不由让我想起了当年走亲戚留下的典故。

在老家,结婚后的头一个春节,必须到岳丈家走亲戚,四十年前的父亲身上没有几个钱,且他又爱面子,于是瞒着母亲在镇上找了两个高档酒的空酒瓶子,打了二斤白散酒,装了进去。到了正月初二,父亲把两瓶“高档白酒”挂在了自行车把上,驮着母亲前往外公家。快到外公家大门口时,害羞的母亲提早跳下了自行车。正在这时,父亲发现前边有一小石块,于是趁机猛地打车把,顺势把身子摔倒,两瓶“高档白酒”也随即“当”的一声摔碎在地上,酒洒了一地,酒气扑面而来。见此情景,母亲心疼地拉起父亲安抚他说:“摔着没有?”父亲嘴上假装难过地说:“摔着我也没事,可就是孝敬咱爸的两瓶好酒没有了!”

父亲其实心想,这“摔”得太好了,不然一端酒杯,这事就得穿帮!外公外婆听到响声出来后也安慰父亲,把酒的事抛在了九霄云外。这两瓶“高档白酒”成了我们家一段“欲说当年好困惑”的开山之作。

舅舅家跟我们家相距不远,而且舅舅的厨艺好,每年我们去拜年他都给我们做一大碗扣肉。肉大块肥腻,咸淡适宜,咬一口满嘴的油,哥哥陪着舅舅说话,我则用筷子忙不迭地找着盘子里的肉片,狼吞虎咽地吃着……这一天,能在舅舅家美美地吃上一顿扣肉,不啻品尝山珍海味,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后来哥哥还画了幅漫画打趣我。他画了个极丑的小妞儿,张着豁牙的嘴啃肥肉,还图文并茂,旁白曰:“这肉真香!”现在的我走亲戚每每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直说不吃肉,得减肥。哥哥就挖苦我:“这肉真香!”而我不甘示弱,立马就顺手提上一个礼品盒:“你提一提,看看是不是轻了?”兄弟姐妹便哄堂大笑,想起我们一起成就的馋嘴猫的典故。

乡下人似乎家家户户都有七大姑八大姨,又偏偏爱走亲戚,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礼品换来换去,你的给了我,我的给了他,循环往返。

记得有一次去姑姑家,我提着点心,口水流到了下巴上。点心是什么味道,那还是一年前的体验呢,早忘了。不过怎么会忘得掉呢?我总能感觉到点心在盒子里召唤我,香甜的味道一点一点涌到我鼻子前。弟弟更是有时候用手使劲晃一晃,听点心“哗啦啦”的声音,有时还凑近盒子,拿鼻子使劲儿嗅。我们在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一起步行的哥哥好像也忍不住了。走到一个避风处,哥哥果然叫住了我们,说:“想吃吗?”我疑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哥哥是不会变出来点心的,而这些点心身负重任,他也不敢吃。

但哥哥的鬼点子是出了名的,他让弟弟给他放哨,自己麻利地解开了点心盒,每盒里面拿出两个,然后又重新封好。最后,哥哥把点心盒递给我,很自信地说:“你提一提,看看是不是轻了?”你别说,还真感觉不出少了呢!那一次,我们提前吃上了点心。有了开头胆子就大了,再走亲戚,便照例取出一些,边走边吃。记得有一次吃着走着,眼看到了亲戚家,再一看那“点心包”,傻眼了,原本胀鼓鼓的礼包,肚子瘪了大半!

那么多亲戚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当年路况不好,交通不便,拜年走亲戚,就自然成了大事难事。

妹妹最喜欢去大姨家拜年。大姨住在县城,不用翻山越岭,涉水过河,可以去镇上坐班车。记得有一年,大年初五起个大早,在母亲的照应下,我们像跟腚狗一样高高兴兴地尾随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出行的路上。那天运气很好,刚到镇上一会儿班车便来了。等车的人一拥而上,母亲便急忙先把我给推上车,然后把妹妹从车窗递给我,妹妹扒着窗户,连翻带爬滚了进去,母亲也赶紧扒着门挤上去。车“呼”的一下开走了,后来才发现在挤车时,母亲带的饼干被压扁了,糍粑也从篮子里钻了出来,像球一样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我弯腰去捡,倒摸到两个苹果,大概也是别人走亲戚的礼物。人多车挤空气闷,加上当时的公路坑坑洼洼,妹妹不一会就晕车了,吐得一塌糊涂。母亲心疼她,第二年不再带她去,她急得在地上打滚:“我要去,我要坐四个轮子!”

如今妹妹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有了自己的车。现在的她不但不晕车,驾驶“四个轮子”的技术还相当高超。逢年过节,南来北往的车辆络绎不绝,她操纵自如,“要坐四个轮子”成了我们说给她女儿听的典故。

作为改革开放的亲历者,当年走亲戚留下的这些典故,见证了农村和时代的发展,见证了我们家的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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