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年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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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05文/周树新情感

年年除夕,今又一年除夕。晚上家里一切收拾停当,我便早早洗漱完毕,坐在床上与二舅家的大表妹在微信上闲聊,说着说着表妹又忆起了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令她难忘的那年除夕夜。

七十年代农村还没有实行分田到户,二舅舅在八桥农具厂工作,每月工资也就20多块钱,二舅母身体不好,在生产队干不了什么重活。二舅舅的那点工资要到生产队交钱记工分,换取全家人的口粮和柴草。当年二舅舅己有三个女儿:大表妹八岁,二表妹六岁,三表妹才三岁,小表弟还没有出生,全家五口人吃饭,几乎年年都是"缺粮户".

可巧那年二舅母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零零散散挣了一些工分,年底生产队结算,余了5元钱回来,并且还分了肉和鱼。除夕那天,虽然外面飘着小雨雪,但二舅舅、二舅母心里却似艳阳高照,暖暖的,笑容荡漾在两人的脸颊上。

他俩领着三个孩子开开心心忙着贴对联、包馄饨、准备年夜饭,厨房里弥漫着热腾腾的雾气和香味。三个孩子一会儿跑到厨房里瞧瞧,一会儿又跑进房间将新衣服对着镜子比划,别提多兴奋了。

突然,二舅母发现酱油用完了,二舅舅拿着家里仅有的一张五元钱叫大表妹去离家1000多米的小店去买。大表妹接过钱放入裤子口袋,换上雨鞋,撑着伞,拎着酱油瓶刚要出门,二表妹嚷嚷也要跟着姐姐一起去。姐妹俩撑着雨伞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有说有笑的,终于到了小店。大表妹一摸口袋发现钱没了,姐妹俩以为掉在路上了,沿着来时的路往返几次也没有找到,想着可能被行人踩到泥土里了,吓得哭跑着回家。

一进门,二表妹就说钱没了,二舅母一听这话,放下手中的活就奔出去找。二舅舅当时正捧着一个白色搪瓷茶缸喝水,怒气冲冲地骂开了,将茶缸重重的掷在桌上,茶缸在桌上抖动了几下,水也溢了出来。二舅舅又一掌狠狠扑向桌面,桌面上多条裂缝平时嵌入的米粒、灰尘都跳了出来。他还不解恨,一个健步冲上去,左手抓住大表妹的衣领,右手就甩过去一巴掌,大表妹哭着跑出了门。

二舅母也沿原路找了几个来回,依然没找到,唉声叹气地回到厨房忙晚饭。雪越下越大,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天也黑了下来,依稀的鞭炮声渐次响起。晚饭时刻,大表妹还没回来。二舅母估计大表妹不会走远,高声在房前屋后喊着大表妹的乳名,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应声,急得哭了。这时二舅舅也慌了,拿了手电筒在家门前的小河港里左照右照。二舅母的哭喊声越来越凄惨,左邻右舍闻声也都出来帮忙寻找。此时,大表妹躲在家附近的草堆里,听到妈妈的哭声和邻居们的高喊声,满脸泪痕、冻得发抖地走了出来。众人见状如释重负,二舅母一把将大表妹搂在怀里失声痛哭。到家后,二舅母怕大表妹被雨雪淋感冒,急忙打来了热水帮她擦洗,叫她脱衣服上床捂捂。二舅母帮她脱棉裤时,只见那折叠好的五元钱掉在地上,原来是小表妹的棉裤口袋坏了,钱漏到裤腿管里。二舅母拿着那张五元钱,理直气壮地责怪二舅舅,大年三十不该打孩子、吓孩子。二舅舅满脸愧疚说道:"我那是急的。"

也许现在的年轻人不能理解,五元钱能干什么?可是在40多年前,这五元钱是二舅舅全家春节后的生活费用,盐油酱醋、大表妹的学费等等。提起那段往事,大表妹虽然心酸,但她能理解平时不善言辞、不轻易发火的父亲当年的心情,那是因为贫穷。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二舅舅家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村盖起了洋楼,小表弟在城里也买了房子,二舅舅拿着退休金和二舅母安享晚年,三个表妹家的日子也过得火火红红。

难忘那年除夕夜,难忘那段贫穷日子,已成为了永远的过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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