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拢寒烟凤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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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文/闫群随笔

凤凰山位于长安区杨庄街办的凤翔沟老村后。上次去凤翔沟是春天,凤凰山上的杨树林才泛绿,漫山遍野生机勃勃。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环山路上。好久没有进山了,心像脱缰的野马任由驰骋。蔚蓝的天空下,秋天的阳光在空气中舞蹈,在五颜六色的树叶明晰的叶脉里簌簌流动,为大地和万物洒上温暖的气息。那一片片田野敞开了怀抱,摊开了手掌,汲取天地之灵气,容纳万物之苍凉,将收获写满了山岗。

抵达凤凰书院已是下午三点多。半年多没来,小院依旧郁郁葱葱,尤其架上那丛白英,红彤彤形似枸杞的果子密匝匝地镶嵌在绿蔓中。初玄先生说那是他从山上移植回来的,随手一种没想到活得这么旺实。院子角落那棵粗壮的杏树稀稀拉拉的叶子在秋风中飒飒作响,树下桌椅上也落了一层树叶。我们曾围着它喝酒品茗。每次看到它,脑海就浮现出李白的诗句:"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酒杯、山花、古琴、清风、心情,一切都是舒展的。管它世间万般束缚千种愁,且一一抛却,挡在山外。

进屋喝茶稍作休整后,初玄先生便带我们直奔凤凰山西岭。我问这个季节有什么美景?他说去了便知。

穿村而过的那条河沟掩在杂草和树丛中,水声哗哗,浑黄的水浩浩荡荡直奔下游,难怪我们路过杨庄湖时见湖水浑浊不堪。这是雨季的杰作。上西岭最近的路在村口处,是一条羊肠小道。走近才发现道路几乎被冲毁,水泥板路面被拦腰截断随处散落,路旁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卧在泥土里,处处断壁残垣,让人心生苍凉。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挪步前行,生怕脚下貌似被掏空的路随时断裂。

出了村子,通往杨树林的小路蜿蜒直上,隐没在草丛中依稀可见,虽然有些泥泞,却也能走。秋色浓如酒,红叶映碧流。放眼望,远处黛青色的山峦、丘陵、村庄影影绰绰,更远一点是八里塬和隐约可见的白鹿原。山岗上成片的林海,黄如金,绿如翠,红似火,把秋装扮得五彩缤纷、格外妖娆。漫山遍野的柿树,枝上挂满了柿子,黄色的、红色的,都绚烂夺目,像灯笼似的在秋风中晃着小脑袋。

脚下是成片的草甸,此刻已不再苍翠,毛茸茸的略带枯黄。这条被蔓草掩盖的小路两边,在春季曾盛开过野豌豆花,夏季盛开过格桑花,如今被一大片狗尾巴草和雪白的芦花替代。秋日的阳光,格外柔暖。路东那片狗尾巴草,或许知晓距离寒冬不远,尽力释放着最后的灿烂。天湛蓝而高远,微风拂面,让人心生辽远。我的心安静而富足,满足于我们都平安,活着,共在。歌德说:"人之幸福,全在于心之幸福。"心里装的东西太多,就没法盛进幸福;脑子里想得太多,就没法注意到眼前的美好。生活中的不称心,往往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如果看得透,想得开,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不忧不惧,自得其乐。所谓"繁华三千,看淡即是云烟;烦恼无数,想开就是晴天".一如眼前这片狗尾巴草,你来或不来,它都独自摇曳生辉,温柔安详。

路西远处和近处的坡下,是一簇簇雪白的芦花和金灿灿的野菊花。那毛茸茸的芦花,远看是一片雪白,近看却有各种不同的颜色,有奶白色,有微红色,还有淡青色。一阵微风吹来,那簇拥摇曳的芦穗,便在阳光下摇荡,放眼望去,像白色的波浪,像一支支饱蘸诗情的妙笔,流淌着不可言状的神韵,把整个凤凰山装点得美轮美奂。

路的尽头有一棵连理杏树,是西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之所以称之为"连理",是因为一个树根滋生出两棵树干。我凝视这棵连理杏树良久,它们桀骜不驯地立在苍茫大地,不依附,不攀缘,彼此相牵,共沐风雨。

不觉间日暮西山。远处的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不时有长尾巴的野鸡在杂草丛中"扑棱棱"飞过。没有见到牧归的羊群,也没有听到大雁一字排开划过天际的鸣叫,只有一路的泥泞和随处可见的羊粪蛋蛋。你看,生活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美好,也不如你想象的那样糟糕。万事万物开始有时,盛衰有时,终结有时,重生有时。想到这,不禁令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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