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茶香能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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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文/吴春华情感

父亲此生不擅饮酒,不喜抽烟,独爱喝茶。茶的提神功效是公认的,父亲工作40余年,其中公安机关秘书生涯长达20年之久,单位大小会议的文字材料都曾由他一手下,熬夜赶稿是常有的事,茶便成了他的好伴侣。

在生活中,父亲对物质的要求极低,工作加班加点时啃一只冷烧饼就充当了午餐,唯一稍考究些的就是茶了。而早年家中经济负担重,也没有如今这样发达的物流,父亲与好茶便难得一遇。偶有了解他的朋友赠送一点好茶给他,他就当宝贝似地珍藏起来慢慢喝。那时没有冰箱,为保持茶叶的色香味,父亲想出了各种土法保鲜,我记得他曾用暖水瓶密封贮存茶叶。印象中父亲做秘书时几乎没有休息日,即便难得休息也是将自己关进房间写稿。但写稿之前,他会洗净茶杯,泡一杯清香四溢的绿茶,再拎一只热水瓶进去,之后半天不出来。

茶是清闲之饮品,伏案辛劳一生的父亲退休后终于成了闲人,归隐一间向往已久的书房,阅读、绘画、练书法、写小文章,有了闲情逸致,也视品茗为人生一大乐事。清明前后,春茶上市,常见父亲在书房手捧一本喜爱的书,泡一杯酽酽的香茶来饮,他说,那种快乐就是做神仙也不换。

"酒入世,茶出尘",茶道里说喝茶的最高境界 "不是茶",是喝茶时一颗淡然宁静的心。父亲素来爱静,读书、练字,晚年又研习绘画。打开宣纸,他拿毛笔浸水、蘸墨、调色,静静思考,细细作画,充满耐心地一笔一画,平心静气地一点一线,忘却了尘世的熙熙攘攘,每天只孜孜不倦地沉浸在他的黑白水墨世界中。他说,读书和绘画都是寂寞之道,须摒弃浮躁和急功近利,心境纯净平和了,才能进得去。这种境界和茶道是多么契合。

世上爱喝茶的人很多,绿茶、红茶、乌龙茶、白茶、普洱茶,茶文化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精于茶道的人更是对茶堂的大小、画轴的位置、插花的品种都十分讲究。父亲只平平常常喜欢着他的绿茶。如今,他已退休闲居数十年,仍有昔日故交不忘旧情,自远方带来龙井、毛峰、瓜片、太平猴魁,他像孩子一样高兴,拿出最爱的瓷杯,泡一杯上好的绿茶。待茶香四起,深深呼吸,轻啜一口,连连说,好茶,好茶,友情含在茶中,更令他回味无穷。

绿茶冲泡起来也简单,只要适度的水、一只杯子即可。稍需注意的是,绿茶是不发酵茶,最为娇嫩,故而水温不宜高。

少时就随父亲饮茶,也喜欢茶的甘美纯真、香气清扬。那时只知道绿茶,以为天下只有绿茶。及长,体会到绿茶最为清雅,茶叶是绿的,茶汤是绿的,产地也多为山清水秀的江南一带。

父亲说,饮茶,饮的不仅是一杯茶,是饮一株古茶树,饮一座青山,饮青山上清冷的云雾,这样你才会从茶中品出清明与欢喜。细想,很有些禅意。

父亲对绿茶的品鉴也让人折服。有年开春去朋友的茶庄,保鲜茶夹杂在新茶中,不易发觉,父亲一喝便说,这茶没有新茶的鲜香气,让茶艺师的朋友十分惊讶。

茶发酵越轻,咖啡因含量越高,何况不发酵的绿茶。父亲和我都有点神经衰弱,家人们劝我俩少喝绿茶,但我们越喝投茶量还越多,宁可晚上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也不愿放弃"从来佳茗似佳人"的享受。父女二人谁得了好茶,是必定要对饮分享的,直至喝得一身微汗,通体舒畅,齿颊留香。继而坐而论茶,碧螺鲜雅、毛峰尖宛、瓜片油亮、猴魁霸气、龙井香郁,快乐油然而生,顿生知己之感。

喝茶初觉苦涩,回味始觉甘怡。品茶就像品人生,人生的很多事想来也就是一杯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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