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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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9文/周成芳情感

赵家镇集镇那一带称为赵家场,场内通往外界的主公路约两公里,一段名为大桥街,一段为梅池街,背靠公路的那条由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叫凤翔街。

三条街中,凤翔街历史最久,听我母亲讲,祖父多年前从乡下到场上谋生时,街上就有了零星的铺面。凤翔街也最短,从街头到街尾,步行不过10分钟路程。赵家场的人们就在这不足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滋有味地生活着。

凤翔街没有车来车往,也从不见尘土飞扬,白天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敞开着,左邻右舍时不时来串门。有的端来自家刚做的特色美食,有的家里来了客人,将买的糖果抓几把送给邻家的小孩。有的嫌一个人在家吃饭没劲,到了饭点直接端着碗去街坊家,遇到桌上有喜欢的菜,毫不客气地夹到自己碗里。

夏季的傍晚,繁星闪烁,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摆几把椅子或搭上凉板歇息。大人们摇着蒲扇,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聊天。一个话题半条街的人都能一起参与。孩子们则躺在凉板上数一数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数累了,就一起背童谣:折耳根,折耳根,我是外婆的好孙孙……

梅池街那一带相对偏僻,除过往的车辆外,少有人居住。后来场镇扩建,两旁新修了一些铺面和住房,才慢慢有了烟火气。

大桥街是场镇的核心路段,最早没有名称,因邮局、医院、商场、学校、车站全都集中在那一块,图方便人们直接称那一段为车站,后来政府在学校旁边修了一座大桥,这才有了正式的名字。

新修的大桥有200米长,这让赵家场的人们很兴奋。每到黄昏,人们不约而同到桥上散步,见了谁都会停下来寒暄几句。有些明明前几天才见过面,却仍感觉像久别重逢。

场上的人们大多是从外地搬迁而来,但人人似乎都能扯上亲戚关系。小时候跟我母亲一起外出,她每遇见一个熟人,就让我叫表叔、姨妈、姑姑或舅母。我已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姑多少姨,只是叫的次数多了,我还真感觉很亲近。那些姨妈、表婶们见到我,也会爱怜地摸摸我的头,热情地向身边其他人介绍,这是我侄女。

两位哥哥考上大学那年,我家附近的舅舅给他俩一人做了一套新衣服。舅舅家其实刚搬来不久,以前并不认识,母亲说他和我伯母同姓,就叫舅舅好了。后来舅舅家搬去了梅池街,两家人仍然频繁走动,走着走着,就真走成了亲人。

场上的女人们时不时聚在一起闲聊,但偶尔也会发生口角。住在街头的有位姓王的女人,母亲让我叫她表婶,但小孩子们却私下叫她“恶婆”。她家开着服装店,人胖,见谁都笑容满面。可谁要是惹火了她,她就双手叉腰站在家门口扯着嗓门骂个不停。有一次,我见她端着饭碗冲到刘婆婆家门口,吃一口饭,骂一句娘。听说是谁谁告诉她,刘婆婆背地里说她坏话。

我一直讨厌那个“恶婆”,母亲说,她其实口恶心善,是热心人。果然没多久,被她骂过的刘婆婆家娶儿媳,“恶婆”主动跑前跑后热心张罗。

赵家场的人彼此间是没有秘密的,张家的女儿今年该考大学了,李家的儿子快30岁了还没娶媳妇,得为他张罗张罗,刘家夫妻最近感情好像不和,得想法去劝劝。要是哪家门口响起了鞭炮声,人们会第一时间丢下手中的活儿前去打探。无论谁家婚丧嫁娶,他们都会主动去帮忙,一家人办大事,几十家人一起忙。

如今赵家场的人们天各一方,但彼此间的联系却从没间断。我常听母亲接电话,大多是以前的老街坊打来的。有热心人组建了一个微信群,将天南地北的老街坊聚一起,群名就叫“赵家场”。他们大多分别多年,有的甚至从不曾谋面,但只要提及曾在那片土地上生活过,谁都能亲切地聊上半天。

赵家场的微信群友之间都毫无血缘关系,但群里的每个人都仿佛是一辈子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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