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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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04文/夏华随笔

那时候,大家住的都是平房,我家对面巷子里紧挨着住着几户人家,与我们经常来往的是唐家。

唐大妈前面连生了三朵金花,生下儿子后做了绝育手术。唐大爷给三个姑娘分别取名叫知琴、知书、知画,给最后生的儿子取名叫知棋,理由是女孩粗通书画音乐才不俗,男孩精通棋艺才儒雅。

大女儿是三姐妹中最漂亮的一个,身材随唐大爷,瘦瘦高高,只可惜高中快毕业时生了场大病。恰好当时存仁堂招工,就进去学习卖药。“药”的繁体字中有“乐”,所以也算不枉父亲取的名字。

祖母内火重,每到盛夏就会咽喉发炎,眼睛红痒,热结便秘。于是等唐家大女儿路过家门口,就叫住她,请她在药店代买胖大海。唐知琴第二天就带一个小纸包上门,祖母用开水泡开后,“橄榄”便膨胀开来,那时看来很是神奇。

二女儿从小就像个妖精,特别爱打扮,喜欢穿奇装异服,初中三年净忙着谈恋爱,结果学习成绩太差,上不了高中就进厂当了操作工。眼看就要对不起父亲取的名字,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看上了单位技术部门的一个工程师,就展开进攻,主动出击。老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那个工程师戴副眼镜,长得瘦瘦高高,待人接物文质彬彬,既斯文又有礼貌,刚开始并不喜欢唐知书,认为她整天像个花蝴蝶,太过活跃,太不文静。可架不住她的凌厉攻势,接着就见唐知书公开挽着工程师的胳膊,大方地带他回来见父母。唐大妈当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唐大爷见到这么知书达理的小伙子,也是打心眼里满意,认为二女儿终于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

三女儿长得最不好看,可也最老实,她的身材随唐大妈,又矮又胖。名叫知画,可对绘画艺术一窍不通,她非常喜欢数理化,是那种单纯的喜欢。高中毕业因为语文成绩太差,没考上大学,就进了一所民办小学教数学,虽然没有艺术细胞,但好歹做了自己擅长的工作,也算一种幸运。

唐大爷眼看着三个女儿都与大学无缘,着急之余,便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不要人烦神,只是性格内向的儿子上了高中后,迷恋上了围棋,还不能说,一说,儿子就抱着围棋罐和棋谱躲进房里,把门反锁,任唐大爷在外面蹦跳喊叫,就是不出来。

唐大妈不是个爱抱怨的人,但看到这对父子的关系,一个剑拔弩张,一个沉默倔犟,就对唐大爷说,你要儿子考大学,想法没错,要是和他硬来,肯定没有好结果,不如先顺着他,让我找机会和他谈谈,毕竟下围棋不能当饭吃。唐大爷听了,长叹一口气,早知如此,就不该给他取这名字。

唐知棋也算争气,在最后三个月,终于放下围棋,没想到冲刺了一下,就考上了大学。这件事让小巷沸腾起来,因为在此之前,小巷里还从未出过大学生,唐家这是开了先河,如果将来写小巷历史,唐知棋考进大学,必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唐大爷更是喜笑颜开,连夸儿子是好样的,让唐家光宗耀祖。

在这之后,三个女儿陆续出嫁,就剩下老两口相依相伴。逢年过节,儿子放假,女儿女婿上门热闹一番,才一扫平日的冷清寂寞。

小巷里的父母在拿着板子教育孩子时,都会不约而同地提到唐家的儿子,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什么时候能像人家那样考个大学,也好让我们脸上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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