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我从北京回到家乡益阳，这是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在家乡过中秋。那几天，阴雨连绵，我没见到"月是故乡明"的家乡满月，却吃了不少老爸种的菜。
老爸喜欢种菜。从我记事开始，我们搬过好多次家，都总能吃到自产的时令蔬菜。老爸到哪都寻觅闲地，开荒砌砖拉土施肥，愣是在城市的间隙和楼群的边角因地制宜整出片片菜畦。前两年，即便在我北京家中的阳台上，他也在花盆中种了辣椒和黄瓜等，结出累累硕果。
今年三请五邀老爸老妈去北京，他们都不情不愿，主要原因是老爸又新开垦出了菜地，割舍不下他那些地里的宝贝。
这次回家刚好可以检阅下老爸的劳动成果。一处是家中的院子，原来的花园已被蚕食成菜地，中央的茶花树、杜鹃花等因不受待见已被挖走移开，院子周围的树上爬满了苦瓜丝瓜的藤蔓，草坪已成片片小菜池，只有两条鹅卵石石径还透着曾经是花园的依稀。我背着手煞有其事地看了看，评论道："你这菜歪歪斜斜又细胳膊细腿，种得不怎么样呀！"老爸说："这是刚发出来的秧子好吧，给你看我的冬瓜。"说完，从一角落处扒拉出好几个几十斤的冬瓜，一把抱起，颇有力拔山兮之势。
第二天姐姐开车拉我去看了下老爸的主战场——离家三四公里远的菜地。说是菜地，其实是老爸把主干道旁一条少有人迹的岔路一隅的杂树乱石清理了，在平缓向阳处种了应季的蔬菜，在凹坑坡地上种了红薯凉薯等。我们到时刚好见到穿着雨靴拎着耙子的老爸，正向一个同道者打听在哪能买到鸡粪。
我问老爸："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怎么浇水？"老爸领着我拐几个弯到了一个水塘，说："咯，我都从这担水呀！前几月湖南30多天没下一滴雨，我每天早上4点多钟起床，赶在气温上来前走过来，一趟趟担水浇菜。晚上太阳落了我再过来浇一遍，但好多菜还是没保住。"我走近塘边看了看，潭深坡陡又无台阶，也不知老爸是怎么把两个大桶汲满水，又怎么在高温天顶着潮热一趟接一趟地担水到几百米开外？他这般执着和投入，几个月不辞辛劳保护着他的菜地不致干涸，图啥呢？毕竟是80岁老人了。
这次回家，名曰是带女儿一起陪爷爷奶奶过中秋，其实是享受他们的伺候。连着几天下午晚上我都是葛优躺，欣赏莎拉波娃、科维托娃、沃兹尼亚齐等网坛美女的中网比赛，吃着老爸不时递来的剥完皮切成片的凉薯。老妈直朝老爸嚷嚷："你让他吃那么多凉性的东西干啥呀，有啥好吃的？"其实，真的好吃，冰爽甘甜，童年滋味，直沁心肺。有我这般捧场，老爸终于不再曲高和寡，不久又扛着锹到他的菜地去了。约两个小时后背着一袋凉薯红薯回来了，来回步行六七公里，腿不软气不喘。
老爸曾对我说过："土地是最有良心的，你对它好就会得到加倍回报。"明初诗文三大家之一的高启曾有《春暮西园》一诗云："绿池芳草满晴波，春色都从雨里过。知是人家花落尽，菜畦今日蝶来多。"这首诗对喜欢田园和劳作的老爸最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