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车里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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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2文/姜国建情感

嗡嗡、嗡嗡……不停旋转的纺车,在时光里唱着一曲母爱的赞歌。

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外婆学纺花,纺花成了她的技能,并伴随了她一生。除了在田间劳动外,一有时间,她就转动纺车,棉线从花捻中抽出,丝丝缕缕都蕴藏着无限爱意。她的动作像是好看的舞蹈,那么优美、流畅,那么婉转动人。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最刻骨铭心的是,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抑或借着如水的月光,盘坐在蒲团上,手摇纺车,一刻不停。我瞌睡了,就蜷缩在母亲怀里,嘤嘤嗡嗡的纺车声伴我入眠,又把我从梦中唤醒。

我出生在20世纪70年代初,有5个哥哥和1个姐姐。那时,我们身上穿的、床上铺的,都靠母亲日夜纺花织布做成。我们家男孩多,个头从高到低排队似的,一个个都还没有褪掉孩子气,需要备用的布数量也就多,母亲所受的劳苦可想而知。

纺线要先把弹好的棉花搓成捻子。一到晚上,家里的小男子汉们纷纷加入到“搓捻子大军”中——箱盖、桌子,都是搓捻子的阵地。哥哥们被繁琐的步骤弄得不胜其烦。有一次,顽皮的三哥说:“妈,王婶家都是女孩,用小弟换一个回来帮咱搓捻子吧?”妈连忙说:“小弟那么乖,我可舍不得。”我一听,破涕为笑。

母亲起五更打黄昏,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没吃过一顿安生饭。如豆的油灯下,纺车转动着,一声声吱吱呀呀低吟浅唱,倾诉着无尽的母爱。把月亮从东窗转到西窗,把月光纺成一缕缕丝线,最后织成一匹匹棉布,供养一家三代十多口人的穿戴。一件衣服常常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给老三,轮到我穿的时候,已是补丁摞补丁。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我才有机会穿上一件新衣服。

寒冬腊月天,没柴取暖,夜晚的室内如冰窖,手脚冻得不听使唤,母亲就躲进被子里暖一暖,然后继续干活。长年劳累加上营养不良,母亲落下严重胃病,时常干呕泛酸。冬夜里,她一边纺花,一边嚼点干姜或者胡椒粒祛寒……过年了,母亲看着我们穿上她赶制的新衣服,比谁都高兴。

时光荏苒,物换星移。纺车在岁月里不停挣扎,不知转了多少圈,把母亲的青丝转成白发,脊背转成弯弓,苦寒转出温暖,光阴转成诗篇。在纺车的奏鸣里,我从孩童走向成年,从乡村走向城里。那斑驳的纺车上,留下了母亲的勤劳、善良,承载着母亲流淌的心血汗水,见证着母亲的辛劳和她对子女浓浓的爱意。

如今,母亲早已离开了我们,但纺车嗡嗡低吟,吟咏出艰苦岁月里不懈奋斗的劳动之歌,和母亲那一遍遍抽纱纺线的影子,永远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母亲摇动纺车,轻声哼唱熟悉的童谣:“纺花车,嗡嗡响,纺出线,做衣裳,娃穿上,去学堂,长大孝敬爹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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