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岁月墙上的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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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7文/曹春雷散文

小时候,每次跟着娘赶年集,我总是拉着娘,先去卖年画的摊位。卖年画的摊位大都在集市边上,人流量较小。年画被摊主一张张挂在背后的墙上,或者摆在地上,有树的地方,就挂在两棵树中间扯起来的绳子上。远远看去,年画飘展在风中,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站在年画摊前,手里攥着娘给的钱,眼睛总是不够用,看看这张,再看看那张,不知道买哪一张好。我特别喜欢风景画,那时憧憬着长大后当个旅行家,像徐霞客一样,走遍全国。我曾经买过黄果树瀑布、西湖、九寨沟、漓江的年画,这些年画,总让我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将这些年画,一一贴在家里的土墙上。那时,我家的房子是几代人传下来的三间老房,土墙斑驳、黝黑,落满了岁月的尘土。贴上几张年画后,房间顿时显得与平常不一样起来,就像换了一个新家一样明亮,充满生机。晚上,我看着那些画入睡,梦到自己真的到了画上的地方。

从墙上揭下来的旧年画,我也舍不得丢掉,而是用来给新书包书皮,然后在上面画上漂亮的图案,写上自己的名字。

对我的风景年画,娘不太感兴趣。她喜欢鸡啊、鱼啊、稻谷啊等图案喜庆的画,鸡和鱼象征大吉大利、年年有余,稻谷象征五谷丰登。娘说,贴上这个,日子会芝麻开花,节节高。

娘还喜欢买大胖娃娃年画,喜滋滋地买回去,贴在墙上,乐呵呵地看,还念叨着:“等你哥大学毕业,在城里结了婚,媳妇一定会给我生个这样的大胖娃娃。”那时,哥还在读高中,娘就迫不及待要抱孙子了。后来,哥大学毕业,果真娶了个城里姑娘,给娘生了个大胖孙子。娘看到孙子的第一眼,就惊呼道:和年画上的娃娃一模一样!

年画是人们的一个念想。邻居奎叔喜欢买有楼房的年画,贴在他黑漆漆的老屋里。他有三个虎头虎脑的儿子,长大后要是都在村里成家,他就要盖三套房子。奎叔有时为此叹气:“这三套房子盖起来,我的老命也该搭上了。”如今,他的三个儿子都长大成人,进了城,靠自己的努力住上了楼房。现在的奎叔,早已翻新了老房,成天乐呵呵的。

我年画里的那些梦想都实现了。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城里,年画里的那些风景区我也都去过了。当我站在真正的风景里时,小时候看年画的时光便在一瞬间呼啸着来到眼前。

如今,乡下的年集依然有卖年画的,不多,寥寥几家,摊前冷落,驻足者少。我每次赶年集,还是喜欢在卖年画的摊位前站站,只为重温当年那些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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