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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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6文/秦朝晖散文

来了一场雪,一场大雪,这雪让北国一片苍茫,这雪让辽西纷纷扬扬,这雪让古龙城银蝶盈窗。这是天地间云、水、雾的一次怎样的汇聚呢?这是多少因缘的悄然变化呢?天空默默将一片一片的白,飘落在它该落的地方,白了山川河流、白了城市乡村、白了眼角眉梢。

这是大地长久的期盼,她要接受一次洗礼。天地苍茫一场雪呀,她要带给孩子们晶莹的欢声笑语,她要带给老人们岁月深处的回忆。她要让飞鸟回家,她要让这烟火人间多一次平心静气的聆听,她要让人们有一次凝望洁白的驻足与启迪。大地朴素,一场大雪,容得下所有生灵的万千沧桑、无尽回忆。看雪还是雪,看雪满是雪,万物与这漫天的大雪并生,与这雪中的世界相容为一。

大雪飘,飘飘洒洒。我独坐在慕容古街的一间斗室,思绪被片片雪花带到了大唐,想起一个人,想起他只用20个字便写下的千古绝唱。"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是一场怎样的大雪呢?那是一场穿越时空的心灵之雪,落在了远山,覆盖了人踪,一叶小舟,一位老翁,一柄鱼竿,他垂钓的不是江中鱼,而是一江雪,是傲骨丹心。

世事如雪,从古飘到今,飘在我眼前,柳宗元的"江雪"漫天飞舞,一条条闪光的雪线,照亮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双眼。是孤独,也是慰藉;是寒冷,也是斯文。

大雪飘,飘得正紧。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冬夜,与几位亦师亦兄的好友夜宿凌源与建平交界的牛河梁工作站,山上是牛河梁红山女神庙,工作站内是一行来朝圣"中华民族共祖"的后来者,在这片"更老的老家"中,雪在下,酒在喝,话在说,杂陈的五味在屋内弥漫开来,在这雪夜的牛河梁。夜已深,夜还长,一行人却均无睡意,一位隋姓兄长说,唱歌吧。于是大家就唱了起来:"倚着茅草地,我却热恋着你,虽然你一贫如洗,却有拴住我的魅力,给我慈母的爱,给我回天的力,我永不离开你呀,我要把我的心给你……"唱《走西口》,唱《草原之夜》,唱《草原夜色美》,唱《垄上行》,或粗犷或婉转的歌声此起彼伏。唱着唱着,科班出身学京剧的虎子哥说,我也唱一个,唱什么呢?唱《空城计》还是唱《大雪飘》?虎子哥凝神静气,挺胸抬手,唱了起来:"大雪飘,扑人面……"这韵味有着夺人魂魄的磁力,虎子哥唱得投入,大家听得入神,以至于击节呼应。雪夜牛河梁,是超越了"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荡气回肠。

雪落牛河梁,我们愿把心中的情感转化成深深的敬畏,献给遥远但亲近的"牛河梁女神",献给这片松林,献给这片厚土。是雪夜的牛河梁,让我们懂得了什么是久违的感动,什么是遥远而又切近的归宿。

大雪飘,飘得迅疾。一念起,去这大雪中走走吧,这是一场多年未遇的大雪,就到近在咫尺的古龙城遗址看看,发一些龙城怀古的幽思。一念又起,静静地在一个小小的角落看雪吧,目光随着雪花的旋转与起伏移动,是风动?是雪动?还是观雪人的心动?

雪花依然如蝶飞舞,分分秒秒,时时刻刻。看似纷繁,实则有序。雪用她简单的洁白,向下降临,降临在大地之上。她慢声细语,她心平气和,她以天为之心,还世间一派干干净净。雪是精灵呀,雪真的有灵性呢,在我观雪的时候,一位相识多年的诗友从辽西的丘陵深处发来了一首她刚刚写的诗:"事实上/所有的翅膀/无不指望高处/飞黄腾达/只有雪的翅膀/执意向下/低到尘埃里开出花/无视苍凉空茫与破碎/它用一次向死而生的决绝/诠释了爱和慈悲".读诗友的这首《雪》,有心头一震之感,为何所震?思量了一阵,却找不到恰切的言辞为之总结。只好回味,回味再三。

大雪飘,一场大雪依然下着。下吧下吧,大雪飘,飘飘洒洒,雪是精灵,雪是天地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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