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上希望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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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文/刘贵锋散文

在农村,那些庄稼务得最好的人往往是最受大家尊重的。父亲无疑是务农的一把好手,他对每一种庄稼的习性了然于胸;他视每一块土地为无价之宝;他对庄稼地里的每一个环节竭尽全力;他精心伺候着节令里的每一场农事。

农谚说:"芒种忙,麦上场。"芒种过后,经过虎口夺食般的紧张收割后,麦子陆陆续续上场,接下来就是碾场了。每年碾场这一天,我家收获的麦子总会比别人家的多。这一天,是一家人最高兴的时候。望着排列整齐装满麦子的袋子,父亲的嘴总是合拢不到一起;我则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大声地数着袋子的数目。这一天,家里的麦仓高耸的样子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解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高考结束后,我落榜了。远到县城上高中,没有了父母的监管,我又迷恋上了小说,结果学习成绩直线下滑、一落千丈。每次考完试我又总以虚假的成绩哄骗父亲,现在想来,落榜是理所当然的。

带着深深的内疚和不安,我回到了家里,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脸,声如蚊蚋地告诉他我那少得可怜的高考成绩和落榜的消息。父亲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

第二天,他带着我上屲干活。当时,正是收割小麦的时节,地里的麦子跟往年一样长势良好,沉甸甸的麦穗一律朝着大地低垂着。又是一个大丰收!我心不在焉地割着麦子,想起自家高耸的麦仓,想起班上同学们的成绩,他们的"麦仓"都是满的,我的"麦仓"却是空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父亲似乎看穿了我的满腹心事,他把镰交左手,右手抓过割倒的一捆麦子在我身边坐下来。汗水在他黝黑的脸上顺着褶皱汇聚成溪流又变成豆大的珠子重重地砸在泥土上。他指着远处一块荒地道:"娃儿啊,读书我不懂,我一辈子就知道种地。你看那块地,平平整整,那么一大块,多好的一块地呀!记得那还是农结社时全村人用两个冬天修平的。后来包产到户,大家都争着要呢,村长就让大家抓阄儿,最终被你陈三爷抓到了。现在你陈三爷老了,种不动了,儿女们又常年在外打工,地就荒了,长满了草,多好的一块地呀!老人们常说:‘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再好的地,如果不撒上种子,你还指望能长出庄稼来吗?其实,这人呀,跟地是一样的,你得给自己撒上种子,撒上种子,才有收获的希望!"

那天,父亲的话仿佛一记皮鞭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脸上,让我羞愧万分。是啊!虽然和同学们在同一个教室里度过了三年时光,但我何曾认认真真听过一天课,又何曾仔仔细细做过一套试题呢?

那年暑假结束后,我背起行囊心平气和地去复读。我牢牢地记着父亲说过的那句话,给自己撒上希望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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