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格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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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5文/宜苏子散文

乡间的房子并不高大,开出的窗口也很局促。工匠不怕繁琐,用锯出的桐木细条一节一节榫接起来,呈规整的方格状,就是木格窗。

早些年,在乡村,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扇木格窗。光亮通过木格窗透进来,沐浴着室内的家具物什,一切宁静祥和。

夏季来临,太阳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恶毒的热浪。躲在屋子里,闷罐子一样,让人恹恹欲睡。这时候,一缕善解人意的风,扯着空气,从木格窗的缝隙间哧溜钻进来,径直而下,拂上额头,然后轻轻地爬上手臂、肌肤,凉意透过毛孔,钻入血管。于是,燥热败下阵来,感觉周身舒坦。

夜晚,百无聊赖,是木格窗开启了深邃的夜空和想象的世界。透过木格窗,那一颗颗星星在夜的黑暗中闪着光亮极其活跃地穿过木格窗,进入眼帘。浩瀚的星河、未知的秘密,在脑海里铺展,让我的思绪驰骋于无边黑暗之中。

有月亮则更好了。“噗”的一声,父亲吹灭了煤油灯。木格窗如一方白白的屏幕似的,忽地凸显出来。一团温柔的月色透过木格窗,毫不吝啬地投射在地面上,形成微缩的矩阵。它不断变化着方位,一会儿爬上我的棉被,一会儿跃上墙壁,一会儿整齐,一会儿参差。

到了冬天,要买来一张白纸,用苞米糨糊把窗子粘严实了。屋内,苞米的香气在干冷的空气里缠绕鼻翼,十分诱人。肆虐的风刀子被挡在室外,它们不甘地冲刺着,弄得木格窗“吱吱”地响。室内是温馨的,锅灶上熬着芋头粥,咕嘟咕嘟,蒸汽缭绕。母亲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和父亲说话。父亲咔咔清着嗓子,答非所问。我呢,在灶台上大口嚼着烧地瓜,或是偎在被窝里,脚头蹬着一个汤婆子。

冬天的夜静得很,有猫从房顶上噔噔地跑过,院墙外残叶沙沙响着,像辣椒过油的声音。有时候,雪就是这么无声无息地落下了。一觉醒来,满室雪光。木格窗外,世界银装素裹。

每个霜重雪寒的黎明,木格窗外总站着母亲,她用温柔的声音,叫着我的小名,一遍复一遍,颇有耐心和毅力,把我从混沌的状态中叫醒。木格窗透过一丝丝晨的微光。我起身洗漱,吃锅灶上煨热的饭菜,然后踏着积雪,咯吱咯吱,去外村求学。

木格窗,作为一个乡土文化元素,它见证了风云变幻的四季时光,见证了柴米油盐的平实日子。它把一丝丝光亮,带进眼眸,带进内心。它像一枚业已发旧的印戳,印在我乡下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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