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时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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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5文/汤飞散文

我的窗子是一个画框,从不同的角度能够欣赏到各具特色的景致。时刻鲜活的画面上,某些元素是固定的,比如建筑;有些需要时间与气候来调色,譬如梧桐叶的碧绿及枯黄,天空的湛蓝;有些则是匆匆登场、可遇不可求的偶然,例如飞驰的车轮、飘浮的云彩、掠过的飞鸟。故作神秘的画师总在不经意间改变画的风格,增添或隐藏部分内容,赋予它别样的韵味。看似信手涂抹,其实深思熟虑。画师毫不理会观众的喜好,从不曲意迎合,所以常常带来意外的惊喜。

这是一幅绘声绘色的画。车辆奔驰声、喇叭声,行人的说话声,当然还有鸟鸣,都在画中。这群小鸟精灵躲藏于叶丛中尽情歌唱,活脱脱一群蒙面歌手,唱者自在、听者开心,各得其所。离场之后,葱茏的叶子犹自荡漾着多情的涟漪,颇有“余音绕枝而不绝”之势。

有天,窗台边传来“咕咕”叫,我侧头一瞧,居然是一只斑鸠。它似乎在提醒我:画面限时更新了噢!请赶紧观赏,过时不候。它东张西望,警觉地走了几步,又伸长脖子鸣叫,不时瞄我两眼。我们彼此只相隔一块透明的玻璃,距离近到能清晰地看见它金黄色的虹膜,宛如戴了美瞳。我一动不动地旁观,生怕惊吓了云间来客,饶是如此,仍然被对方视作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

它那一双有着漂亮斑纹的翅膀翱翔过哪些地方,领略过多少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否也曾停留于另一人的窗外,勾起他人的无限遐思?抑或闯入谁早已调设好的镜头里,优雅的姿态被巧妙定格。填饱肚子是生活中的重要功课,且没有毕业之时。若说“觅食”,显得过于刻意和苟且,“随遇而食”更符合它的潇洒不羁——挥一挥羽翼,与白云作伴,“白云生处有人家”,有人家还怕没口福么?虽不似鸥鹭有投喂的待遇,却也无饥饿之虞,加之现今爱鸟意识深入人心,人类不会故意加害,它随处可作逍遥游。它的每一天都是一行平仄相谐的诗句,目光所及皆是足以从容抵达的远方。只是不知道,小家伙会崇拜百灵、画眉等拥有金嗓子的明星吗?是热情追星,还是躲避,以免相形失色?婉转是曲,单调亦是歌,互不内卷,汇成大自然之音。

这就是它们羽姿轻盈的秘诀吗?云,时而轻上九霄,时而重重压城;雨,逢春细若丝,在冬凝作霜雪。时序流转、叶枯叶荣,无论晴天阴天,苍穹始终是斑鸠的舞台,双翼从不沾染无谓的沉重,自寻烦恼。欢乐被飞行的弧线拉长,随短暂歇脚或进膳化作舒心的幸福。

我想给幸福拍张照片,如树懒般移动胳膊去取手机,依旧未逃过斑鸠锐利的双眼:危险果然耐不住寂寞,要动手啰!在我打开相机之前,它振翅飞远,发出“噗噗”声。起初的一瞬间,我微觉失望,幸好转瞬即逝,毕竟未错过难得的相逢,心底已留下它飞过的倩影,珍藏了以它为主角的风景画。同时,我的心中充满了“何日君再来”的盼望。趁时而赏,所求不宜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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