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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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1文/陆锋情感

周末的时候,父亲喊我回老家吃席。

在老家,吃席是一件很隆重的事,因为一年到头也难以遇到几回隆重的场面。

做这些席面的厨师多半是半路出家,手艺谈不上好坏。是以,办席的菜品是再平常不过了,没有新花样。只是一碗碗、一盆盆,分量十足,像老家的人一样实在。通常是先上凉菜后上热菜,六个凉菜,意为六六大顺;十大碗热菜,取十全十美之意。

吃席的时候,去的人一般都会穿着最合身的衣裳。

幼时,我最喜欢跟着父亲去吃席。向来不太注重个人形象的父亲,在出门前也会在镜子前驻足良久,用沾水的梳子将并不茂盛的头发梳得溜光水滑。西装挺括得像随时可以上台发言,皮鞋擦得锃光瓦亮。我总觉得他一会儿要上台讲几句话,然而他只是坐在那儿与人推杯换盏。他们喝得热闹,却不怎么动筷夹菜。是以,隔壁桌上早就空盘,而我们桌上依然堆得满满当当……

多年以后,父亲对于吃席这件事依然郑重。母亲笑着说:"他呀,为了吃席,特意买了一身新衣服。"父亲轻轻拍着衣服上并不存在的折痕,嘴硬得很:"换季了,我本来就该买身衣服了。"

出门的时候,父亲指挥我将牛奶和水果放到车上。

我们与今日办事的主家是沾亲带故的老乡邻,拎上一箱牛奶,抱一篮水果,就算是全了礼数了。

远远地,就看到了搭成一片的篷子。再近些,就有与父亲年龄相仿的人迎了上来,热情地带我们去见了主家,又周到地给我们安排合适的位置,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才转身去忙其他活计。

同桌而坐的,依稀是多年前与父亲推杯换盏的那些人。他们依然喝得热闹,不怎么动筷夹菜,只是——坐下时才打开的那瓶白酒似乎被人遗忘了,水位线纹丝不动。倒是一旁的热水壶,空了又满,满了又空,来来回回好几次。

我侧身,看向不远处那一桌满是孩子的席面。一盘菜刚上来,风卷残云一般,不多时就剩下一个清洁溜溜的空盘。

吃到一半,主家领着两个人过来敬酒了。一人给大伙儿倒酒,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好事成双,必须再来一杯""您老这精神头可不输年轻人,咱们走一个""薄酒淡菜,大家吃好喝好"……

挨个儿与主家喝过一杯,又集体敬了主家一杯表示感谢,吃席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这样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与主家告别的时候,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包得扎扎实实的红色塑料袋。主家道:"这是特意让厨子多卤的蹄髈,带回去吃。"推拒不过,只能再三道谢。

回家的路上,父亲感慨:"还是那个味儿!"

去老家吃席,吃的不是席面上的菜,更多是去复刻那些只在记忆里鲜活的时光,咀嚼在岁月中沉淀的醇厚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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