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煮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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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5文/闫文海情感

现在,城里人吃煮鸡蛋已是很平常的事了。就是在农村,鸡蛋的吃法也是多种多样,煮鸡蛋已不大招人喜欢。然而,我却对煮鸡蛋情有独钟,非常喜爱。但凡早餐有煮鸡蛋,必定仔细地剥一个,吃得干干净净,有滋有味。每每这时,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少年时光。那时的一枚鸡蛋是何等金贵,吃一个煮鸡蛋又是多么的难以忘怀啊!

我的老家位于关中平原上一个四县交界的地方,交通不便,相对贫穷。据记载,我们镇在汉代就已建镇,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上高中时,我们学校的一块建校石碑上就有“吾乡僻处西陲,文化闭塞”的描述。在我儿时的印象里,那时的人们整天起早贪黑,忙忙碌碌,一天有干不完的活,但一年到头收入微薄,总是为吃饭的事发愁。

父母亲是村里的壮劳力。父亲还是村委会的委员兼我们小队的队长,干活不惜力,又是全把式。用父亲的话说,撒种、装车、扬场、犁地等活路样样精通。当年我们小队种植棉花获得大丰收,经验曾在全县推广。父亲说,县上的先进典型在咱们镇上,镇上的先进典型在咱们村上,村上的先进典型就是咱们小队。我们是全县典型中的典型。常有外镇的干部和技术员来我们小队参观,父亲总是亲自讲解,毫无保留地传授务棉技术。父亲常说:“种植棉花关键是要确保一次播种,一次全苗。怎样才能做到呢?首先要土细如粉,地平如镜……”父亲的这段话曾在酒后的餐桌上讲过很多遍,以至于我的孩子小时候就能一字不落地背给我们听。父亲体格强健,总有使不完的劲。满满一架子车玉米棒,他一个人能从坡底拉上来。有时我们姐弟几个帮忙推车,还是做样子的居多,并没有出多大的力。现在我老家门前的一块大石头,还是父亲从家门前的河里扛上来的。

母亲更是辛苦,一年到头忙个不停。每天同父亲一起下地干活,回家后还要张罗一家人的一日三餐,根本闲不下来。常常是早上出门前就和好面,中午回家后径直进入厨房擀面炒下锅菜。擀面是母亲最拿手的,在村里有一定影响。那时乡上的干部到村里检查工作,一般都是吃派饭。因为母亲的面做的好,我们家接派饭就多些。吃面时的下锅菜其实很简单,就是素炒红萝卜韮莱葱。有时简单到不用锅炒,只给一个铁勺里倒一点油伸进锅底炒几根葱而已。等吃完午饭洗刷完锅碗,就又到下午上工的时间了。那时,我们姐弟四人都在上学,学校离家又远,还必须回到家里吃饭。吃的晚了,上学就会迟到。母亲从没耽误过我们一顿饭。

记忆最深刻的美食还是母亲做的煮鸡蛋。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生日那天才能吃上一枚煮鸡蛋,平常是吃不到的。从我记事起,每年生日的那枚煮鸡蛋就觉得特别好吃,特别值得期待。往往是生日前十多天就开始惦记,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生日那天午饭后,母亲会将在面汤里煮好的一枚鸡蛋给我,嘱咐我赶紧趁热吃。我哪里舍得吃,揣着煮鸡蛋一路小跑就上学去了。在路上细嚼慢咽,估计全村的小伙伴都知道我今天过生日。上小学高年级时,生活已慢慢向好。过生日除了一枚煮鸡蛋,还能吃到长面。我们所谓的长面,其实就是类似岐山臊子面的那种面食。在粮油肉短缺的年代,一年吃长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家利用院子靠北的一块地方搭了一个简易鸡舍,养了42只来航鸡。这来航鸡来头不小,还是舶来品,来自意大利,是有名的蛋用鸡高产品种。我们姐弟四人主要负责打鸡草,切鸡草。母亲不但经管着这些来航鸡,还负责联系鸡蛋外销工作。收购鸡蛋的那家在我们村南边,不远,下个坡就到了。先是母亲不放心我们,经常亲自送鸡蛋。后来忙不过来了,我姐和我才开始向邻村送鸡蛋。虽然家里鸡蛋多了,但那是卖钱的,是一家人的主要经济来源,基本上还是吃不到煮鸡蛋,倒是吃了一些炒鸡蛋,那也是鸡蛋不小心打破了,捡起蛋黄洗一下炒着吃。那一栏鸡确实给家里帮了大忙,至少买盐买零碎的钱有了,甚至还添补了我们姐弟几个的学费。

时光荏苒。高中毕业离开老家后,我就很少吃到母亲煮的鸡蛋了。屈指算来,已三十多年了。岁月如歌,当年还是村里壮劳力的父亲已年近八旬,母亲也早过了古稀之年。所幸的是,二老身体健康,我还能听到父亲说起当年生产队的往事,还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可口饭菜,当然更能吃到母亲做的煮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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