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儿时看坝坝电影

知远网

2023-06-11文/杨全富情感

在童年的记忆里,最盼望的就是能看上一场电影。现在回想起来,它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慰藉,更多的是里面萦绕着的浓浓乡情。

公社有支电影放映队,他们会在农闲时节到各大队放电影。不过,需要队里派出几位精壮的小伙子,将放映机、发电机等背到村寨里来。对于这些小伙子,队里要给予一定的工分。我们几个小孩是队里的猴精,人什么时候去的?电影什么时候背来都能摸得个门儿清。电影队要来的这一天,我们就会将自己的玩乐放置到一边。排成一排,坐在村东头的大地边,翘首盼着他们的到来。当看到远处山路的拐角处,出现几个背木箱的身影时,我们就会欢呼起来。一边跑,一边喊"放电影了、放电影了!"那欢乐的声音在寨子上空久久的回荡。

下午,当确定在哪里放电影后,我们一群小孩早早就去了。一片台地上,放映员栽上两根长约两米左右的木棒,就成为绑缚幕布的支架。幕布是一张长约四米,宽约两米的白色布料,白布外是十厘米宽的黑布,黑白相间。那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布料,最完美的搭配。黑色的布料上有许多环扣,从里面穿上绳子,将它的四个角绑在木棒上,就成为了银幕。

我们几个小孩也忙碌起来,搬来石头,在台地里修建起座位。这座位的长短主要取决于家里人口的多少。当我们将座位修葺完后,来看电影的人才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场地边。我们颇为得意的坐在石头凳子上,接受着父母对我们的检阅。

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会儿时间,此时,母亲们从背篓里端出瓷盆,揭开上面覆盖着的纱布。腾腾热气从瓷盆里升起,一阵幽香忽然间在场地里弥漫开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瓷盆里,盛满了煮好的豆子。豆子的颜色各异,有花背的二季豆,黑皮的四季豆,白皮的白豆豆……豆子里合着青葱,剁碎的红椒和盐。母亲们端着瓷盆,拿着调羹,将瓷盆里的食物舀起来,倒在眼前每一个摊开的手掌心里,我们那里称其为"萨蓝",意思是散食。在老家,只要是大型的集会,都会举行"萨蓝".顿时,场地四周传来一片感谢声,还有就是狼吞虎咽的我们发出的声响。当食物吃尽后,电影也即将开播。

在远处的角落里,汽油发电机边围拢了许多人。放映员小心翼翼的将发电机从木箱里提了出来,放置在空地上。此时,一阵汽油香味扑面而来。村寨里使用汽油打火机的老人们,将打火机的底座掰开,央求放映员在里面的棉花里滴上几滴汽油,要求一般都会得到满足。

在放电影前,场地里一片杂然。当放映员开始调整镜头时,我们都站在光圈下,用手在光影里比着各种手势,银幕上忽然间就多了无数双手的影子。而我们个子较矮的,只能蹦蹦跳跳的将手高举起,那影子里也就突然间多了无数双跳跃的手。那光圈随着放映员对镜头的拨动而在银幕上扭曲着,一会儿是平行四边形,一会儿是正方形,一会儿又是长方形。这时候,我们往往从光的宽窄里就能判断出本场电影是宽银幕还是普通银幕了。

此时,大人们还在场地外聊天,母亲们将空空如也的瓷盆又装进背篓里。放映员从铁壳里,取出圆形的胶片,将满的一盘胶带挂在放映机前面的臂上,空的盘放在后面的臂上。忽然灯光一灭,放映机上的转盘吱吱扭扭的响起来,骚动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都伸长了脖子,扭转头颅,看着银幕上闪烁着的图像。

那时的故事片不外乎战斗片《地道战》、《南征北战》、《平原枪声》等,也有《白毛女》、《苦菜花》、《大篷车》等。每一次,我们只需要看到银幕上刚出现的图案,就能判断是战争片还是生活片。如果是战争片,每一个观映人都会激动万分。

记得有一次播放《智取威虎山》,随着情节的发展,大家的情绪被彻底的调动起来。 "快跑快跑,后面来敌人了!"有人扯着嗓子大声的喊起来。于是,大家也跟着吼起来,然而,银幕里的战士对山呼海啸的喊叫毫无察觉,最终被凶残的敌人抓住,人们发出惋惜的叹息声。当敌人准备对这些战士用刑时,全场屏住呼吸,仿佛害怕自己的声音激怒了敌人。当有些战士被活活折磨死时,身旁的母亲流下眼泪,哽咽起来。忽然间,从四面八方传来啜泣声,人们纷纷以泪洗面。不一会儿,悲伤的情绪就弥漫了整个现场。画面一转,我们的战士们高举着红旗,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向着敌人的堡垒发起猛烈的进攻,这时候,许多人按耐不住,摩拳擦掌,站了起来,"脑壳、脑壳,哪个的脑壳?"后边的人吼起来,此时人们才发现,银幕里只剩下自己硕大脑袋,连忙坐下。当银幕里的五星红旗插上堡垒,迎风招展时,全场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电影散场时,到处都是母亲的寻儿声,孩子的寻母声。一个个火把被点燃,组成一个火龙,逐渐向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汇拢。最后,慢慢的向前游动。夜空里的星星疲乏的眨着眼,远处的山梁被月光染上了银白色,而近处,除了这条游走于山间的火龙外,显得更加的幽暗。

后来,下了户,人们的生活有了质的飞跃,电影包场成为了时尚。再后来因为有了电视,电影也就慢慢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如今,我依然怀念着那萦绕在脑海里的乡村电影。它就像是一坛芳香四溢的老酒,潜藏在我的记忆里,让我久久的回味……

大家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