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杜牧,走了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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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文/臧玉华随笔

这是我第二次去杏花村,之前的一次不过几天前。

那天杏花灼灼,今天红叶李就毫不留情地取代了它,春天跑得太快了,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模样,好在我不是专程看花的,是以看花的名义拜访杜县长。

所谓拜访,是指在方圆八公里的杏花村,了解千年之前的杜牧,尤其是诗人与杏花村的瓜葛。

当年,杜牧是池州的刺史,池州市不叫池州市,叫秋浦县,所以,亦可称之为杜县长。时值清明,县长处理完公务,脱去官服,挑着酒葫芦,去西郊寻酒肆,细雨霏霏的天气,路人扫墓时的恹恹神情,再联想自己宦海沉浮,辗转流离,亲家公(杜牧前任刺史)新近亡故,情绪一度低沉,遂坐在草亭子下休憩,有牧童横笛牛背,姗姗而来,那牧童头扎冲天辫,光着脚丫子,样子煞是喜人,县长便问,酒肆何处?牧童回,杏花村,他随牧童手指方向,果然那一带濛濛洇红。县长快马加鞭,来到杏花村,挑帘索笔,一挥而就,《清明》就此现世。

杜牧一生的诗文成就,书法作品,仕途生涯,池州执政两年的光阴,以及个人私情,都以不同形式记载在牧之楼。

牧之楼是专为纪念杜牧所建,就像杜牧上任在衙署修建了萧丞相楼,在齐山建翠微亭,在城南建弄水亭,也是为池州百姓做的实事。弄水亭的名字就是杜牧取自李白诗"饮弄水中月".李白一生云游四方,游历秋浦两次,若不是秋浦山水宜人,李白也不会两次踏足,他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当然,杏花村绝不止牧之楼,村内十二景,我去过白浦荷风、窥园、梅洲晓雪,而唐茶村落令我动容。

临着秋浦河,唐茶村渡口的繁荣,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客栈、酒肆、茶楼、戏楼……南来北往的羁旅商人,聊以慰藉的是诗和酒,也是茶与戏,且听戏楼上唱着:

花红茶绿的季节

大唐盛世的年代

任凭你万商云集

来了杜牧

走了李白

卖茶的杜二叫板

摆渡的阮四高调

我只管——

水袖曼舞

百娇千媚

听也听不厌的青阳腔哟

看也看不厌的傩舞目连戏

这段文字,是茶戏楼旁边白纸上的黑字,诸如此类的还有几首,比如水灯塔下的,茶渡口岸的,每首都很煽情,每首像有故事。我向来和诗绝缘,无论是古体诗还是现代诗,却在那一刹,让我荒漠许久的情感,一触即发,是忧伤?是感动?真说不清。

唐茶村落十分的古拙,黄褐色土墙,高低不平的泥巴地,黑瓦覆顶,门头披茶褐色棕榈一样的植物。其中有一寺院,院内有杏树,年岁不小,杏花还新鲜着,而村外的杏花随晚唐的风,已不知去向。有一僧人侧屋念经,枯涩、单调和神秘,我站在门外,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他念完经之后,又跪拜一番,回头斜我一眼,淡淡问:"你来做什么?"我不懂拜佛之事,口中唯唯诺诺,不知所云,心中默念:大师请原谅我的无礼无知,原谅我来自俗世的好奇。

寺院左侧偏屋坐着一名老妪,正缝补僧衣,听说她是附近的村民,是大师的带发徒弟,隔三差五过来帮师父做饭、料理杂物。院内很静,两只麻雀争食,门外忽嘈杂起来,原来是几个游人和着手机音乐,即兴跳起广场舞。

我才恍惚过来。

在唐茶村落,我是风雨长亭思念的女子;在牧之楼,我仅仅只是游客。一个人的游走,情绪来得莫名,并反复无常。

杏花村、秋浦河,历来是热闹之处,也是失魂落魄之处。南来北往的商旅,五湖四海的墨客,一声叹息,一首诗歌,一场微醺,一种境界。

如李白,如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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