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枝“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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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4文/黄开林随笔

我一直喜欢《赠范晔》这首诗: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古时赠友诗无数,我独喜南北朝陆凯的这一首,江南并不是一无所有,有的正是诗人的独到情怀,而这一切,全凝聚在小小的一枝梅花上。"一枝春"只是借代,以一概全,象征春天的来临,也隐含着对友人相聚的期待。

把春改成椿,多出一木旁,就不是梅花而是香椿了。我收到的一枝"椿"并非真的一枝,而是一箱,开箱一看,里面躺着三盒,每盒五小把,用一根稻草绑扎,顿时就有了乡野之气、田园之韵。最底层放着冰袋,可见寄赠者的细心,在这个春天收到一箱椿芽,且从陕南老家寄来,让我大感意外。

我把香椿摊在客厅,虽没有"春在枝头已几许"的在场感,却成就了陋室和心田的一抹美艳。留一半送给最要好的朋友,剩下的就一枝一枝整齐摆放在盆里,烧一大壶开水,朝上一淋,马上就香气四溢,脱了红装变绿衫,一下子就"温润如玉"起来。如果说先前的香内秀、含蓄,现在就是热情奔放、放开手脚了。刚来时是淡香,或叫清芬,开水一焯,浓烈腴美,直冲鼻孔,那味儿撵都撵不走,满屋乱窜,要香好几天。就想,这平常物虽出自哑巴木头,却情商横溢,遇一人,香一人,走一路,香一路,进一家,香一家。

当天做晚饭时就用手掐一些在盘中,略放点盐、蒜末、椒面,菜油烧至冒烟,倒在上面,"刺啦——"一声,菜香、蒜香瞬间激出,拌匀即可。清爽中有一丝酸辣,令人舌齿生津,香腾腾的,有股暖心的透彻,惜乎那种滋味,只可意会,无法言传。若不急,最好在口中多停留一会儿才能得其真味,那种保留着草本的清香,又杂合着一些山野气,滋味直逼人心,然后风韵弥漫。一口鲜,一口嫩,一口香,清爽入味,素雅俗常,具仙境风,有僧家意。

在老家的菜园,我曾经种过一棵香椿,发芽的时候,先是一点,再是一撮,后就像鸡毛毽子了,慢慢就成了春天的旗帜。那种红,比油彩鲜,比丝绸软,仪态万方,举止端庄,不用涂脂抺粉,天然的香气让整个春天有滋有味起来。与树结拜,沥血以誓,椿树应该是豪气干云、割头换颈的朋友。把头掐了,又不知不觉间长出几个头来,长了再掰,掰了又长,越掰越多,生生不息,能吃好长时间。若说福,这就是口福。

源自秦巴富硒带坡地,原生态低密度传统有机种植,顺应时令,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只为在刚刚好的时候,让你尝到正好的味道。这"秦巴红"叶片肥厚,根茎粗壮,香味浓郁,具有自然生长的有机特性,光照好的偏绿,背阴一点的偏红,一棵树长出的嫩芽有着不同的呈现。田湾村依托"支部+龙头企业+贫困户+产业"发展模式,香椿种植面积已有一千多亩,能吃几个季节。

吃下了来自老家的美味,就觉得故乡并非遥不可及,仿佛就在眼前,第一次体味到最能触动内心柔软部位的东西,就是家乡的味道。香椿无疑是春天菜蔬中的翘楚,点睛之笔,馈赠不在名贵,而在意义不凡,收到香椿就是收到一个不同凡响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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