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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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1文/张泉森情感

当记者这些年,探访过全省119个县市区,走过很多路,最美的路,还是回老家的路。

今年国庆长假,丽日秋晴,父母亲知道我们没有外出的计划后,于1号乘坐高铁回去了,准备在老家住几天。3号,我带着小儿子忠恩回老家,准备让他感受几天老家生活,再一起把爸爸妈妈接回长沙。从长沙到资兴接姐姐再回到老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我开着车,姐姐带着忠恩,小家伙与姑姑谈得来,说话萌趣横生,逗得我和姐姐在车上欢声笑语。看着窗外层林尽染、秋色正浓,想着与老家的距离正在拉近,心中那份久违的思乡之情愈加浓烈。

参加工作以后,每次回到这个地方,都是一种享受。到了家门口,小宝大声喊“爷爷奶奶,我回来啦”。一下子把我带入了30多年前自己每次放学回家的那个瞬间。我惊叹于人世间那些融入生命与血液的基因密码,充盈一代代人砥砺前行的精神力量。

趁着小宝与爷爷奶奶玩耍的时候,我约上隔壁邻居威古老,想去看看村口的那条路。威古老叫张文威,我从小习惯喊他这个称呼,他现在桂东工作,这次国庆节也回来了。

两人沿着过去小时候上学的足迹,一边走,一边回忆往事。走过村口河边那座小木板桥,我想起了我的外祖父。外祖父生前一直精心修缮着我们读书时的那条小路和那座木板桥。数不清小木桥换过多少块新木板了,只记得一开始他是用家里的杉树木来换,再往后年纪大了,修不动了,就自己拿树木做好木板桥面,请姑爷、姨父,以及村里的强壮劳动力帮忙换。走在路上,微风拂面,感觉省城繁华都市十里长街,都不及老家这三里弯曲小道。

过去小路的两边都是稻田,如今被种上了橘子树。那个年代,放学路上,还能听见路边水渠里那欢快的流水声,远处的稻田里满是青蛙鸣。昔日稻田成了橘园,尽管收入成倍增长,但是早已没了过去农耕时代的气息。

再往前走,就到了高码头,我和威古老站在路边放眼望去,童年与小伙伴一起嬉笑打闹的场景跃然于眼前。大家三五成群,背着书包一蹦一跳,那纯真的快乐点缀着我们的童年时光。过了不惑之年,回首许多往事,唯有童年的生活记忆,在老家的那段岁月,已然深深刻在心头。小时候,每每到了秋天,我们就从垅合土庙下面开始跳田埂,一直跳到龙下小学路边,垅合与下冲田土分界线——一个很高的田埂。当年我们跳下去,屁股坐到半干半湿泥巴上,两脚插到泥巴里,抽都抽不出来,诸多小伙伴们闹过笑话。我时常感怀,自己将来老了,会很眷恋这样的生活,甚至很想回到老家童年的时代。

我们从高码头横着穿过山脊走到米垄拉橘子林,看到社桶姨父与兰香姨妈,江海表弟、湖山表哥以及雄英表嫂,都在摘橘子。姨妈热情地叫我去吃橘子,江海忙递上橘子。接过橘子拿在手上,这个与我同年的表弟已有不少白发,常年农事与生活的重担让这个质朴憨厚的兄弟平添了几分稳重。

接近天黑,手机铃响起,母亲说堂哥卫雄喊吃饭。赶到下冲临湖农庄的时候,伯伯与叔叔已经来了。这次爸妈回来,堂哥卫雄特意安排家人相聚。父亲三兄弟见面倍感亲切,有说不完的话。昔日我们心中年轻能干,无比佩服的长辈,现在都已两鬓斑白。

晚饭后我们准备住塘湾农家乐。到了目的地小宝却不肯下车,对我说:“爸爸,这不是我们老家,我要和爷爷奶奶住到老家的房子里去。”我既高兴又无奈,最后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把小家伙弄下车。

晚上小宝与他姑姑睡,我与表弟讲文睡。或许是离开家乡太久,或许是不在自己老屋子里,那天我怎么都睡不着,与讲文聊天居然到了凌晨三点。

第二天清晨,我和讲文在公路边散步,朝霞下的家乡很静、很美。童年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山水田园的人间福地,不论是大垅、下冲、垅合,还是蕉坪,都是张姓祖先选择的居住地,村与村之间的弯曲小道,户与户相通的青石板,都是我们小时候走过的路,这里有我们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再次回到垅合时接近中午,母亲在老屋子里做了饭,隔着窗户就闻到了久违的香味。都说人间烟火,最抚凡人心。虽然我们现在回老家不方便,但最馋嘴、最能安慰思乡之情的是家人下厨的一顿拿手饭。那一碗碗一碟碟,最解乡愁。那一盘盘一口口,满足了胃,幸福了心。饭后,父母清理东西准备回新区姐姐家住。每次回来,大包小包回家,父亲母亲都要忙活一阵,母亲将这次回来使用过的被褥收好,父亲则整理好生活用具,将火熄灭,又带着大包小包离开。叔叔与姑姑来送我们,小宝开心地和大家道别:“姑奶奶、小爷爷,我们回去啦……”

父亲说,此次回乡看着大家都在忙橘子的事情,不忍心打扰,没去同宗同族的兄弟家串门,还惦记着老屋屋顶换瓦的事情没办好。我说下次再回来搞。去年,父母亲就与我商量,今年要把老屋的瓦换掉,确保不漏雨,多用几年。本来是计划国庆前后来换,要不是我今年借调到省纪委工作,或许就弄好了,只是这一拖又不知道是明年,还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在垅合生活了10年,我对这老屋子的感情很深。在郴州挂职那年,经常去汝城沙洲采访,有时回郴州特意绕道老家,哪怕不进屋,在家门口驻足看一眼都很开心。这些年回乡拜年,我都是先回老家,打开老房子的门,贴上对联,放一挂鞭炮,然后再去村里给长辈们拜年。离开村子的时候,我还会将鞭炮纸屑打扫干净,锁上门再回长沙。

车子载着我们离开老家垅合,看着车窗外渐行渐远的老家山水。74年前,爷爷当兵归来,与奶奶生了父亲、叔叔和姑姑;53年前,父亲离开老家去当兵;42年前,父亲转业安置到清江乡政府;32年前,父亲带着母亲、姐姐和我从村头那条土路走上公路,经东江湖水路辗转到滁口……那是生活需要;如今我带着孩子从省城回到老家,从高速公路转省道、县道、乡村小路,那是生命需要。

一路上一家人有说有笑,父亲问小宝:“回老家高兴不?”小宝说:“太好玩了!”没过多久,小家伙突然来了一句:“爷爷的老家,爸爸的老家,就是我的老家,我还要回老家!”父母亲大笑起来,从他们的笑声中,我读懂了乡愁,读懂了每个游子在外魂牵梦绕、无限眷念家乡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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