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飘绕百鸟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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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6文/付兆辉情感

二人转、东北大鼓、红歌、乐器和广场舞,被誉为家乡公园里的“五朵金花”。它们以不可或缺的姿态,展示着各自的文化内涵,滋养着小城里的人们。

小城公园的人气最旺,人们在这里休闲游乐、情感交流或谈天说地,一簇簇的人群便是一道道不同的风景。四年前没离开家乡的时候,我也曾装扮过这里的色彩,茶余饭后我与妻撇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牵手游逛在公园的林荫小路上,在微风轻拂中保鲜着有如情窦初开时的浪漫情怀。

我在上学期间也算得上是文艺青年,琴棋书画多有爱好,吹打弹拉广泛涉猎。虽经老师指点,但最后终无精通,好在我对音乐还小有悟性,对于身心俱震的充耳触动,会不自觉地产生些乐感反射。

休假返乡,脚步便习惯性地踱到了公园里。突然间,耳畔传来情感如注的唢呐声,如香茗之气沁入心脾,与我的音乐感知一起交织回荡。我携妻快步循声而去,寻觅着曼妙乐音的源头。

篮球场东南面的林荫处,一位中等身材、着装朴素的北方汉子,正双手持着唢呐专注地吹奏着悠扬的乐曲。我们肃然而立,感受着精神上的洗礼。妻说这唢呐奏得太美了,美得让她浑身阵阵打颤。

演奏者注意到了我们的匆匆步履和戛然伫立的神态。曲终人未散,他抛开其他围观者,肯定了我和妻都是懂音乐的人,并说音乐要奏给懂的人听。此时,我想起了伯牙与子期,记起了《高山流水》,如此赞誉高估了我的音乐认知,我对于音乐充其量为登堂而非入室。掌声响起来,我的鼓掌和称赞里全是纯情的钦佩之意,没有一点虚假的成分。他豪爽、率真而极富知遇感地笑了,或许在他的心里,遇到了懂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从交谈中得知,他的父亲是他的启蒙者。父亲倾尽所学后,又引荐他拜当地民间唢呐名手为师。天资聪颖的他后来考入了音乐专科学校,进行了系统而专业的学习,吸纳了民间和专业唢呐的精华,毕业后在县剧团“吹”出了一片天地。

如今,他的家族把县城里有名的大戏院经营得红红火火,年过花甲的他本应颐养天年,但却放不下一生的挚爱,心系艺术的传承,远离名利的诱惑,以严苛的入门标准,倾心培养着自己精挑细选的唢呐艺术传人。

几次于树下倾听后,妻便怂恿我问他能否吹奏《百鸟朝凤》。我没有贸然而往,怕这唐突的请求会引来对方的尴尬,因为这支唢呐界的神曲是很多人一生都难以越过的高峰。我瞥见了离他不远的一位演奏二胡的老者,想从他那里知道更多信息,攀谈很快就进入了正题:他的唢呐演奏水平在我们全地区是首屈一指的,曾被省里艺术组织邀请举办过个人唢呐专场音乐会,在全国唢呐界也有响当当的名号……真没想到一个身怀绝技的人如此低调,以普通人的形象隐于市井之中,看来“高手在民间”这句话真的让人不得不信了。

我和妻委婉地说出了我们的想法,没想到他却欣然答应,带我们去另一个相对安静的处所,取出了A调唢呐,试了一下音,调好伴奏盒,我则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设备……

欢快的引子拉开了乐曲的序章,融着激情、携着技巧、和着鸟鸣在树林里徐徐荡开,娴熟的指法、流畅的花舌、脆快的双吐,演绎出了百鸟聚会的欢乐场面,而长段的循环换气把整个演奏推向了高潮。

稍作调息后,他很兴奋地向我们展示了演出时的录像,讲述了学习这首曲子的经过,透露说在练功时有时鸟儿都来了。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我在北京陶然亭公园里散步时,放起了这支曲子,有一个路人望树而问:“这鸟在哪儿呢?叫得可真好听。”

听完这支曲子的第二天,我便再次离开了家乡,踏上了人生新的旅程。在逝水流年里,或许他在某一时刻会清晰回忆,他的得意之曲曾为一对陌生夫妇而奏起;而我们会把这无价的赠予深深铭记,在心情阴郁时让它带着快乐轻拂耳际。

家乡的公园每天都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如果你有幸听到百鸟云集的叫声,那或许便是从唢呐里飘出的天籁之音。此时,请你放慢奔波的脚步,用心去聆听品味,相信会有脱尘的欢快萦绕,如汩汩清冽的甘泉流淌在你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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