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看病,医生问哪儿不好,我随口说了句“心疼”。因为常去,医生有点熟,便调侃道:是不是你买的股票跌了?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连忙摇摇头,指指心脏部位:是这里疼!“哦,心绞痛!”医生给我做了检查后,随即进行了相应的治疗。
事后想想,倒也挺有意思。说“疼痛”时,对身体的大多数地方如手脚四肢、前胸后背,可以直接说“手疼”“脚疼”“肚子疼”,而涉及头和心脏这两个重要部位,语义就变得复杂起来:“头疼”可以指头部疼痛,也可以表达为难或讨厌的感觉;至于“心疼”,则基本与心脏疾病无关,专表怜悯爱惜之情。这大概是因为古人对人体的结构和功能有独特理解,认为人的思想感情都来自心脏,所以除了“心疼”,还有“心想”、“心爱”、“心仪”等。
那年春天乍暖还寒之际,女儿出生后被裹在蜡烛包从医院接回家中。几天后,为了给她洗澡,我解开了包裹。一看之下,不由一惊:她右手的大小臂弯曲着紧紧粘连在了一起!这肯定是她小臂用力上举,却因蜡烛包太紧而无法复位所致。我像揭两张粘在一起的湿纸那样,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分开,心疼得要命:宝贝,你怎么不哭叫啊?
幼小的孩子让我们心疼,是因为他们太嫩弱!当我们有了呵护疼爱稚子的体验之后,再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双亲,就会惊讶地发现他们头发已花白,身躯也有些佝偻。这时,我们的心也会有点疼:一向为我们遮风挡雨的爸妈开始衰老了!幼时和晚岁被人疼,是一种幸福;到了中年上疼父母,下疼孩子,则是一种责任!
心疼幼弱的儿女和年老的父母,是人之常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则不但要有悲悯的胸怀,还需要有惠及他人的能力。古往今来,具备这种能力者,首推地方官员。至于他们有无爱民之心,就要看当地百姓的运气了。正是因为存在这种或然性,古人才把地方官称为“父母官”,以期时时提醒他们,要以父母疼爱子女之心对待治下的百姓。
心疼百姓的“父母官”,清代以书画闻名的郑板桥(名燮)应该算一个。“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他不仅以诗言志,还真心为民办事。《清史列传》说他“官潍县时,岁歉人相食。燮大兴修筑,招远近饥民赴工就食,籍邑中大户,令开厂煮粥轮饲之,有积粟责其平粜,活者无算。”郑板桥做县官十二载,廉洁爱民却得不到升迁,61岁时“以请赈忤大吏”,辞官回乡。一个老人,最后不得不靠卖字画度过晚年,想想也真让人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