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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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4文/李吉庆情感

我无忧无虑的童年,是在冀中平原的一个小山村度过的。每天,我和小伙伴们在村子里穿梭,在田埂上疯跑,上树下河,开心到爆……

突然有一天,家里让我上学了。

学校离村二里地,是一座旧寺院改造的。学校只有一位老师,我们四个年级都在这间唯一的大教室里上课。老师一个年级一个年级地轮流授课。课桌是用土坯垒砌的矮矮的土台子,坐的小板凳是个人从家里自带的,懒得带就找块土坯坐着。大部分同学都没有书包,一块石板,用绳穿着框子的两个角,背在身上。兜里装上一根石笔,手里拿着课本,就去上学了。放了学就在学校旁边的灵塔碑林里面捉迷藏。没玩够就再去爬南边的陵山,我们也叫它龟山。直到多年之后,这座山里发现了中山靖王刘胜的墓穴,出土了著名的金缕玉衣和长信宫灯。我才明白,为什么这座山叫做陵山,山根南边的我二姑家那个村子为什么叫做守陵村。

日子飞快地过着,转眼间,我的小学生涯已经“混”了两年。忽然有一天,爸爸从北京回来了——他要把我转到城里去上学了。

我们举家迁京,我转入新的学校。入学第一天,学校为我组织了一次考试。考试的结果是让我蹲班,还从二年级开始就读。老师还特意安排班里一位学习好的同学帮助我。这位同学非常认真,他给我默写生字。我闭着眼睛,用铅笔在纸上同一个位置连续书写——后一个字压在前面的字上,纸面上留下一堆乱笔道。这位同学认为我是在调皮捣蛋,就去找老师告状。我很不服气,因为我其实是非常认真的——虽然我闭着眼睛,手上看似乱画,其实我边画边在心里默记。我们农村学校,从来也不要求按照本上的格子,一个格子一个字,一字一字、一行一行规规矩矩地书写。再说,我上学两年也从来没有过一个像样的作业本,我们就是在石板上随便划拉的,写了擦,擦了写。到了城里我才知道,练习写字要一笔一画,横平竖直,写错了或者写的难看了,就要用橡皮擦干净,重新再写。不允许涂抹成一个个黑疙瘩。

刚从农村转来,我的口音还是一副河北农村的土腔土调。一次,老师让我朗读课文。课文里有这样几句:“……我望着可爱的山,可爱的水,可爱的树林……”我们河北的口音,把爱读成“耐”。于是,下课后我们班到处响起“可耐的山,可耐的水,可耐的树林……”我则羞得无地自容。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延续很久,我很快就熟悉了新的学习环境和新的同学,融入了这个新的集体。一天,我发现我的课桌上有一个新本子,以为是谁落在我桌上了,就交给了老师。下课后,一位全班最漂亮的女同学,从老师那里把本子拿回来交给我,说:“这是我送给你的。”后来,我的课桌上,就经常会出现已经削好的铅笔、尺子以及各种本册纸张等学习用品。同学们知道我家里比较困难,看到我的铅笔头已经很短快拿不住了还舍不得扔掉,都在默默地帮助我。

“六一”到了,学校组织演出,各班都要出节目。我们班学习拔尖儿的一位女生,编写了一个小童话剧,点名要我参加演出。我受宠若惊,又很担心,生怕演不好。等到给我分配角色,这才放下心来——原来她安排我演一棵小树!我只需站在那里,举起双臂呈十点十分的角度——表示是树枝舒展,张开十指——代表枝叶茂盛。没有一句台词。尽管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我仍然十分认真板直地站在那里,高举双臂,圆满完成了演出。

现在想起来,这次演出对我其实意义非凡——它让我这个农村来的丑小鸭有了自信,我不比别人矮一头。我甚至生出了一点点奢望,我要加倍努力,比他们做得更好,比他们更强。我要长成一棵真正的小树!

从此,我认真刻苦地学习,积极参加各种课外活动。慢慢地,我不仅融入了这个出色的集体,还真的站成了一棵小树。我很快加入了少先队,三年级结束的时候,我获得了品学兼优奖状;四年级我当上了班长;五六年级我成为了少先队大队长。

记得当时星期六的下午都没有课,我独自一人在学校出板报。正写得起劲,校长过来站在我身后,看了一会儿,走上前拿过粉笔,耐心地教我怎样写好字,还鼓励我说:好好练,你的基础不错。又有一天,老师让我到校长室去一趟,我心里直打鼓,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到了校长室,校长笑眯眯地对我说,给你一项重要的任务——去人民大会堂参加庆祝“六一”儿童节的活动。咱们学校只有一个名额,要好好表现啊。我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人民大会堂,活动的具体情景,现在记不起来了。只记得结束时已是华灯初上。走出大会堂,看到灯火辉煌的天安门,心情无比激动。坐上轿车,行进在宽敞明亮的长安街上,两侧的华灯把街道照耀得一片明亮……巨大的幸福令我热泪盈眶。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

我们这一代共和国的同龄人,享有着属于我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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