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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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0文/黄育斌情感

我们所在的生产队有三口井,但可能是井水汩出量不足,又或者是我们生产队人多用水量大,虽然三口井,井水却总是不够用,各家各户的水缸难有满水时候,连队里从早到晚都可见到有人担着水桶到井里汲水挑水,大家戏谑说挑水为"抢水",所以三口井里的水少有满盈之时,常是见底之状。挑水是每一个家庭的头等大事,家里的水缸没有水,便没法烧煮洗濯,影响正常生活。

那时我父母每天忙完生产队的工作(主要是割胶、林带管理、铲草积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井里去汲水挑水。位于连队西南边的那口井在一块草坡地里,距离我家约600米;位于连队东南面的那口井在附近农村的一畦稻田边(去挑水要穿过这畦稻田的田埂),距离我家约800米;位于连队东北侧的那口井在一片竹林旁,距离我家约500米,将家里的水缸挑满水,要来回好几趟,算是一件辛苦活。而因连队人多用水量大,不是你来汲水就是我来挑水,井水本来汩水细、慢,三口井无论哪一口的水位都常是到底的状况,故有时就算三口井都去遍了,也不一定能把家里的水缸挑满。碰到井水有时见底了,用水桶根本汲不了水,为了不白来一趟,在东南面的那口井,父亲曾几次沿着井壁溜下到井底舀水呢。大家除了白天挑水外,夜晚也挑。我就见过父母有几次在夜里快十二点了去挑水。

不单是大人挑水,稍大一点的孩子都会自觉帮家里挑水,分担家务。连队都是胶工家庭,每户人家用收胶乳的锑桶挑水。沉沉的一担水压在少年稚嫩的肩膀上,压得步履蹒跚水桶摇晃。而满满一担水挑不了,个别孩子便小半担小半担地挑,尽量去为家里帮上一点点忙,以能减轻工作繁重忙碌的父母的辛劳。单薄的肩膀荷着生活的重担和现实的沉重,懂事的孩子们毫无怨言,反而觉得能为家里分担家务而开心自豪。清澈的水井,见证了农场孩子们的辛勤和艰苦。

水井也是连队人们洗涤的场所,大家习惯把换下的被子衣服鞋袜等拿到井边,汲井水洗涤。西南边和东南面的两口水井因年代久远,井沿井台井栏比较破烂颓败,东北侧的水井打井的时间不久,水泥铺设的井沿、井台、井栏尚新,非常方便洗衣洗被,所以家家户户的女人都到此井来汲水搓洗。女人们边搓洗边唠叨家常琐事、说年景、谈孩子……我的祖母也常拿换下的衣服到这水井洗涤,八十多岁时还去,满满一桶水汲不上来,便半桶半桶地汲,人们都夸赞祖母能耐呢。而在炎热的日子,那些青年仔和小男孩都喜欢到此井里汲水洗澡,井水清清,忙碌了一天的大人,玩耍了一天的孩童,让一桶桶沁凉的井水,洗去一身的汗味,一身的污垢、一身的疲惫。有了清清井水的洗濯,朴素的衣饰便干净起来,寻常的日子便温情起来,普通的生活便亮丽起来……

在我上初中那一年,我们连队里于南面一低洼处又打了一口井,是抽调连队里的十多个男职工自力更生打的,我的父亲就在其中。因为设备简陋、又不是专业人员,且这口井比另外的三口井大了一倍,因此打井人员日夜苦干、前后干了大半年时间才打好,第四口井缓解了连队的用水需求。

我个子矮小,力气孱弱,直到初三时才开始帮家里挑水。因为体单力薄,往往来回挑了两趟,便气喘吁吁脚步虚浮,因此只是偶尔才挑水。从中,体验了劳动的艰辛,体会了生活的不易,感受了双亲的劳累。

到我读高中时,连队安装自来水,为每家安装了水管,从第四口井中抽水供各家各户用。连队安排两天抽水一次,自此,人们便不用再辛辛苦苦去井里汲水挑水了。后来,个别有条件的人家,更在自家的门前或屋后打了自压井,我们家就在厨房侧面打了一口自压井,用水更是方便了。虽如此,女人们还是习惯到水井汲水洗涤,男人们还是习惯到水井汲水洗澡,人们还挑井水去淋菜、浇地稼。再后来,西南边的那口井,水越来越少,人们便很少去那里汲水,渐渐地便干涸废弃了。不过另外三口井,井沿井台井栏虽然在时光中斑斑驳驳,但井水依然汩汩清清,正常使用,满足着人们的用水需求。

年年月月里,井水清清,清清井水,滋养我们的躯体和生活,洗濯我们的衣衫和污垢;汩汩涓涓的井水,澹澹澈澈的井水,润泽我们的家园,滋润着我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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