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泥鳅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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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6文/朱进龙情感

我们扬中岛四面环江,岛外江水澎湃,水天相连;岛内河塘密布,沟渠纵横,构成了水的世界,也造就了水的天堂。扬中人世世代代与水相互依存,自幼便练成了喜水、会水、玩水、治水的过硬本领,个个都是浪里英杰,水中好汉。

曾记得我七岁那年,还没有上学,父亲就把我领到一个池塘边,那时池塘里的水清碧透明,无风的时候可清晰地看到河底的虾儿舞钳,鱼儿摆尾。父亲指着正在池塘里游水嬉戏的一群孩子对我说:"在我们扬中出生的孩子,父母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学会游泳。"

那时我可是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便怯生生地问父亲:"这是为什么?"

父亲笑笑说:"简单地跟你说吧,我们扬中到处是水,这水呀,既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它脾气好的时候风平浪静,就像小羊羔一样温驯听话。可它一旦发起脾气来就会翻江倒海,横冲直撞,淹没庄稼和村庄。如果我们不学会游泳,到那时就有可能被大水活活淹死。所以你要记住,这就是我让你从小就学会游泳的道理。"

父亲的话我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他让我学游泳我却求之不得,因为我的几个小伙伴们,他们早已跟着大人们学会了游泳,瞧他们在水里的神奇劲儿,真让我眼馋心痒。今天机会来了我哪能放过,于是迫不及待地脱下短裤,光着屁股就想往水里跳。

谁知父亲一把拉住我说:"这样下水可不行,你一不知道水深水浅,二不知道水冷水热,冒失下水,万一腿肚子抽筋就会无法忍受,沉入水底。你先在岸上呆着,看我给你做个样子,你再下水。"

父亲说完,先在河岸边扭扭腰,抬抬腿,还在小腿肚子上轻轻拍打了几下,然后才慢慢下到水中,由河滩边向河中心走去,待河水浸到腰间,再抄起水来淋湿胸部,然后招呼我下水。

听父亲这一招呼,我还真有点紧张。小心翼翼下到河里,刚走了没几步水就漫到了胸口,这时便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要飘浮起来,吓得我哇哇大叫,赶紧转身想往岸边跑,谁知那河水专欺胆小鬼,我刚一转身就扑倒在水中,连连呛了几口水。等到父亲将我从水中扶起,我已吓得脸色煞白,惹得小伙伴们围在我的四周,刮着脸皮哈哈大笑。

父亲鼓励我说:"别怕,学游泳哪有不呛几口水的。来,牵着我的手,大胆往前走!"

有父亲搀扶着我胆子大多了,可到了水漫脖子时,却再也不敢往前走了。这时,父亲一只手托住我的下巴,一只手将我的身体托平在水面上,吩咐我两腿上下不停地击水,然后牵引着我不断前进。不一会父亲让我停下来,我勉强站立在水中,却意外地发现,不知不觉我已经到了池塘的对岸。

看着纷纷向我游过来的小伙伴们,我乐得咧着嘴笑了。小伙伴们七嘴八舌地说:"可以了,度过了起步的第一关""再游几个来回就行啦""顶多来回三趟就可以自己游了"……

听了小伙伴们的话,我乐得直打哈哈,催促父亲继续带着我游。果然就这样游了三个来回,父亲就放手了,我真的就像一只落水的小鸭子,能苯拙地扑腾着往前游了……

第二天,父亲因事要去东北,大约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临走时嘱咐刚从部队退伍回家的叔叔,领着我和小伙伴们继续学游泳。叔叔曾在黄海前哨的一个海岛上当过五年兵,他可是翻江倒海的鲛龙,水里的功夫十分了得。

那天,他让我们齐齐地站在池塘边,先看他表演。只见他拿起上衣,将事先准备好的四块砖头包起来,顶在头上下水了,在池塘里最深的地方踩着水兜了两圈。奇怪的是,那水深的地方,连我父亲也淹没头顶,可他却顶着砖头,露出半个身子,像走在平地上一样稳当。上岸以后,头上的衣服和砖头竟然没沾一滴水珠,让我和小伙伴们佩服得拍红了小手掌。

就这样,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们八个小伙伴不仅跟着叔叔学会了蛙泳、蝶泳、仰泳、潜泳、踩水,而且学会了水中救护的知识,几乎个个都成了水中小精灵。

一个星期过去,父亲回家了,看到我们和叔叔在水中翻滚腾挪的场面,不由得哈哈大笑,连连称赞说:"好!一个星期的时间,连我家的小旱鸭子也成水猴子了,以后呀,你们八个娃就成立个游泳队,名字叫‘小小泥鳅队’吧。"

你还别说,父亲替我们取名的"小小的泥鳅队"还真的叫出了名,在后来的几年中,我们每年夏天都在一起练习游泳,水性越练越好,技术越练越精。十年后,小勇和大全考上了大学,成了学校游泳队的队员,多次参加游泳比赛,获得过冠军。纪根、石林应征入伍,在抗洪救灾中表现突出,分别荣获了三等功。更可喜的是1975年8月16日,正值暑假期间,我们县里举行基干民兵武装囚渡西夹江,我把"小小泥鳅队"召集到了六名(纪根、石林在部队),经过几天训练后参加了武装囚渡活动,结果我们六个人一马当先,最先游到彼岸,获得了"基干民兵武装囚渡先锋班"的光荣称号。

现在,我们的"小小泥鳅队"虽然已不复存在,但我们继承扬中人的光荣传统,玩水、斗水而获得的荣耀,却永远珍藏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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