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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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9文/吴文婷随笔

冬天已经快到尾声了,大概是想要给南方留个狠狠的记念吧,越发冷厉起来。

阳台上的花大多已谢幕收场,有一盆紫红的花却开得正盛。

朋友很诧异:"这不是红花草吗?你怎么拿来当花种了?"

我笑了笑:"好养呗。"

确实,红花草很贱,南方农民在秋收后随意撒在田里,根本不用怎么管,它就自顾自发芽开花、经秋历冬,到了春耕时分,便直接犁进土里,踩进水里,变成了肥料。

红花草草如其名,说是花,其实跟草一样,野得不能再野,贱得不能再贱。

但我却对它情有独钟,好几次都梦到了。

第一次见到红花草是几岁?我已经记不清了,但当时的感受却记得很清楚。

初见红花草时,我的眼中肯定是迸出了一个字:美。

若论单朵花,胜过红花草的花有很多,但红花草胜在数量多。看,整整一田,高高矮矮疏疏密密,全是花,就像给田盖了一床缀满了花的棉被。再放眼一看,每一块田都种满了红花草,像是一床床没叠好的花棉被,有四方形的,长方形的,椭圆形的,还有三角形的。要是再登高一望,整个村都是红花草,房子、人、牛被一大床花被子挤拥着,便是大冬天,怕也要捂出汗来。

见到红花草,我的鼻子里肯定也塞满了一个字:香。

若是痴迷《红楼梦》的人,怕是不会喜欢红花草的。红楼梦中有个女子名叫袭人,取的是"花香袭人"之意,但红花草的香是不会袭人的,是很温柔温馨温暖的那种香,就像老奶奶在眯笑着向小孩们招手:"过来,吃糖啊。"还真有不少小家伙被红花草吸引过来了,那是蜜蜂。没错,南方的冬天若是天晴或者多云,是真有蜜蜂的。有一种香甜温补的紫云英蜜,其实也就是红花草的蜜。

至于我的心里,则充斥着两个字:打滚。

是红花草太美、太香、太像被子?还是我被施了魔法?不知道,我只是一下子就跳进花海里,拼了命地打滚,拼了命地笑。滚累了,就畅快地吐出一口长气,四仰八叉地躺在花海里,看着天上的云,想着惬意的事。耳中除了冬风的呼呼声、蜜蜂的嗡嗡声,偶尔还能听到小孩们的痛快大笑,跟我刚才打滚时发出的笑声一样。幸好,红花草的生命力强,今天滚倒一片,过两天就恢复了原样。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回忆了。

如今的冬天,农田里大多种上了蔬菜、葡萄、柑桔,偶尔也会有红花草,但也只是一块两块,很难形成规模。

而我也长大了,学了很多知识和礼仪,有了比较体面的工作,穿上了好衣服,成了城里人,更见识了世界各地的美景。就算再遇到小时候那样好的红花草,也不会再入迷了,更不会入魔一样地拼命打滚。

我只是种了一盆红花草,放在阳台上,享受那冬天里姹紫嫣红的花朵,寻觅那童年时欢笑打滚的自己。

游览过的那么多美景,从没入过我的梦。梦里,却会时不时地出现那片红花草、打滚的自己、天上的云。梦醒了,嘴里还噙着笑。

前些天,一个北方的文友寄给我一瓶藏红花,很自豪地说,这是他最好的东西。我在感动之余,也移栽了几株红花草,附上这篇文字寄了回去,我也很骄傲地告诉他,这是我最好的东西。

赠我藏红花,回他红花草,看似价值悬殊,但我一点都不脸红。

因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最珍贵的花。

藏红花自然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红花草呢,却能滋补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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