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变了故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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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4文/张永涛故事

我曾写过一个微电影剧本,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

夜半,风挟裹着雪,敲打着千阳岭道班几间房子。周围一片漆黑。一条宽广的公路飘带似的围绕在房子身边,飘向远方。房子一侧的值班室内,灯光明亮。桌上摊开着一本医学书。千阳岭道班班长张斌坐在桌前冥思苦想……

这些天,我常想起一些事。你穿着橘红色的养路服,用扫帚一下,一下,唰唰地扫路。你带领同事铲雪开道,吸一口方便面,眉梢上满是雪。你在路旁盛开的格桑花丛中拔草,花笑,你也笑……

即使常年穿梭于千阳岭的司机,可能只记得你橘红色的标志服,或者是标志服上印的"陕西公路".没人会在意你叫啥,顶多说那是个养路工。你个头不高,但清理公路塌方,除雪保畅,是个汉子。你微胖而结实,养路时,你总是不歇停。你不太会说话,但说出来的都是实话。作为道班班长,你熟悉千阳岭公路边的每个公里桩号,你熟悉路上的每一个伤疤,熟悉哪道边坡下雨易落石,哪个涵洞多久会堵塞。

人生有许多无奈。几年前,你的妻子从汉阴老家的巢丝厂下岗,接着女儿左眼视网膜脱落,后来发展成双眼。面对昂贵的医疗费,你极为苦闷。后来宝鸡公路系统的干部职工给你伸出援助之手。尽管如此,几经手术,孩子的眼睛还是没能完全恢复。

你注定是个孤独的行者。单程五百多公里,三十多年来,你是火车加汽车,再步行,在千阳与汉阴两地穿梭。前年冬天,你回汉阴过年,正月初七,正准备返回千阳上班,你母亲却病故。也就在那年夏天,你把和你一样在千阳岭养了一辈子路、已八十多岁的老父亲,从汉阴接到千阳岭道班。你说平时工作忙,照顾不上老人。母亲走了,不能再给父亲留下遗憾。

你刚步入不惑之年,就感叹:看我这人活的。后面的话你没说出来,但我知道你想表达啥。我安慰你:老张,你要信,苦尽甘来,要信好人好报。你憨笑后又苦笑。

最近,天冷了,你专程回了一趟好久没有回的老家,给老父亲换洗衣服,拉家常,安顿你想安顿的事。回来后,你就安静的离去了,火车票还在身上……

你走了没几天,千阳岭下了一场雪,山坡、树梢、村庄,公路,白了一片。雪是为你而落的。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慢慢变老。当我翻早前的那个剧本,结尾是这样写的:

张斌的妻子扶着眼睛缠着绷带的女儿在医院的葡萄架下行走。

女儿:妈妈,我啥时候能取掉绷带?

妻子:明天。

女儿:啥时候能见到爸爸?

妻子:再一个明天。

女儿:那啥时候能再看到千阳岭的格桑花?

妻子:见到爸爸之后。

女儿:哦,我见爸爸,见格桑花的明天已经不远了……

字幕:天晴了,阳光明媚。平坦舒适的公路上行驶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有游客驻足路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观赏着路旁盛开的格桑花。

由于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张斌女儿的眼睛,恢复了光明。妻子找到一份好工作,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可是,你改变了故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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