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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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09文/马卫随笔

老鸹坪公益岗一公布,村民沸沸扬扬。

公益岗照顾的是老弱病残,之前也征求了村民意见,大体得成共识。但是,安排杨少化维护鸹子铺古道,很多人不理解。不是不同意杨少华安排公益岗,而是不同意安排人守鸹子铺古道。

鸹子铺古道是川东到成都驿道中的一段,从老鸹坪到子弹石,全长约12里。其中,属于老鸹坪村的,有7里,全是在山腰凿崖而成。现在有的地段石板已碎裂,还有多处塌方,极难通行。加上山大森密,路阴森森的,有点瘆人。这段路上,无住户,除了猎人和采药人,难见人影。

维护这段古道,毫无意义,不仅浪费了一个公益岗位,也浪费了人力物力。

但村里坚持杨少华维护这段古道。

杨少华当过兵,复员后务农,他的左手臂落有残疾,是部队抗洪抢险时受的伤。他家离鸹子铺古道近,因此派他维护鸹子铺古道,最方便。

杨少华自从接受了任务,就忙碌起来。把古道边的荆丛全砍了,让古道变得宽敞。把路边的树丫剔了,让古道变得明亮,不再阴森恐怖。把需要修补的地方找出来,能自己修的,就自己修,不能自己修的,报告村里派人修。

这还不算,他做了件更时尚的事——将树林里的映山红,移植到古道旁,他一共移植了700多株。忙不过来时,妻子也义务帮忙。

公益岗的补助很少,可是杨少华劲头十足。

他的行为,没有得到掌声,因为一条无人行走的古道,这么做纯属多余。还有人认为是不是杨少华脑壳搭铁,少了一根弦?

第二年,映山红盛开的时候,正逢“五一”长假,来了一队年轻人,专程来走西大路,即川东到成都的驿道。鸹子铺古道,是其中的一段。

万万没想到,鸹子铺古道,保护得非常好,路旁开满了映山红。他们大声唱起了《映山红》——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歌声陶醉了山林,沉醉了小溪,迷醉了小鸟。他们遇上杨少华,他正在用杂木棒给古道立扶栏。

他望着这队年轻人,嘴嗫嚅几下,却什么也没说,继续埋头干活。

谁也没想到,鸹子铺古道,一下就成了网红。因为这队年轻人,将拍的视频和照片传到网上,配文为:鲜花盛开的鸹子铺古道,西大路上最美的风景。仅“五一”长假,闻讯而来的就上千人。

本地电视台也来拍了10分钟的风光片,配曲仍然是《映山红》。

从此,一到周末,来老鸹坪走古道的人,络绎不绝。杨少华家,在古道边卖起了零食和水。在城里餐厅帮过厨的刘老三,在古道入口旁卖起了面条,卖李子、桃子、土鸡蛋、土鸭子啥的。

到了暑假,来走鸹子铺古道的人少说有几千。村里的梨子、黄瓜、嫩苞谷,被游客们买走不少。

现在村民突然醒悟——当初派杨少华维护古道这个公益岗有多英明呵。那是谁想到的呢?

村干部和扶贫工作队员,都守口如瓶。

后来还是杨少华酒喝高了,自己讲出来的——

这个公益岗,是杨少华自己申请的,他有个战友在云阳龙缸风景区当保安,战友聚会,讲了龙缸景区的打造过程,以前不过是个藏土匪的山凹凼,现在是全国闻名的5A景区。

杨少华联想到鸹子铺古道,悄悄对扶贫工作队讲了打算,得到了支持。最早走来走鸹子铺古道的,是杨少华战友的儿子,他读师范大学历史系。那群年轻人,是他的同学。

杨少华早不要公益岗补助了,因为鸹子铺古道上的游客,让他家茶水摊的收入过得殷实了。

现在他义务维护鸹子铺古道,每块青石板,都回响着欢乐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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