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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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4文/韩强随笔

人究竟有没有命运?

如果有,又是谁在冥冥中安排着一切?如果人生的际遇成败都已注定,那么人的智慧和理想,努力和奋斗还有多大的意义?

如果没有,那么又如何来解释许多不可预知、无法控制的偶然因素对人生的影响?我们出生的时代是太平盛世还是兵荒马乱?我们的家境是豪门巨富,还是一贫如洗?我们长相是英俊潇洒,还是丑陋不堪……

可能自从有人类以来,这个问题已经被无数人无数次问起过,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也许它还要困惑我们一千年,一万年,甚至永远。

定军山下的一封坟冢,安葬着我国古代一位伟大政治家――诸葛亮。两千年来,他一直被后世的人们缅怀、崇敬、传诵,在人们心目中他是道德的楷模,忠诚的典范、智慧的化身,智者的代表。他的名字家喻户晓,他的文章脍炙人口,他的故事耳熟能详。那他是怎样理解、看待这个问题,又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呢?

站在诸葛武侯的陵寝前,肃立静默,收摄心神。怀着一份景仰之情,带着心中的疑问,轻轻地走进开始寻找。

一抬脚,就不禁为诸葛亮的聪明才智所深深折服。他为自己所选的安息之地的确是不同凡响,别有一番气象。定军山虽然并不高,但是却突出于其他的山头伸向汉中平原,就像一位将军,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身后千军万马,铺天盖地,滚滚而来。定军山的右侧,山势在这里一抖,形成了一个半圆的空地,三面环山,一面朝向平原,恰似一把太师椅,武侯墓就坐落在这里。那情形俨然如诸葛亮坐在双轮车上,摇着鹅毛扇,气定神闲,胸有成竹,指挥大军,杀奔敌营,"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那份千古风流,令人无限神往,也体现了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死不忘北伐大计,以实现其"抱先帝之殊遇""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毕生追求。虽然"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但他之所以选择长眠这里,就是要激励后人,继承遗志,去完成他生前未能竟的事业。

缓步绕着他的坟茔一周,心中无限感慨。两千年的岁月冲刷,如今只有一个不大的土堆,爬满了青草,静悄悄地躺在这个山坳里,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和荣耀、征战与撕杀、智慧与计谋、遗憾与失落。四周古木森森,遮天蔽日,个个高达数十米,枝杆粗壮,人不可合抱。有的挂着小牌,走进一看,上面标明树龄竟在千年以上。景区还引来了汉江之水,蓄成一个小湖,清澈见底,岸边小桥流水,垂柳依依,树影婆娑,倒映水中。湖心有小片荷叶,长势正旺,几朵荷花点缀其间,碧盘莹莹簇拥着红株点点,确实有几分景致。当地人可能是久居此地,习以为常了,竟把这里当成了休闲娱乐的公园,完全没有拜谒伟人陵墓的庄严肃穆之情。湖对面坐着几位垂钓者,一派悠然闲适。还有一个三口之家,夫妻正在逗孩子玩耍,欢快的笑声被一阵微风送过湖面,吹进我的耳中。我也受了感染,心情轻松起来。漫步其间,只见廊庙气势恢弘,高大轩敞,而且刚刚整修一新,显的分外壮观。并且留心到每间殿宇两侧楹联的题款大多是明清时代,就仔细阅读起来,这是游览这类名胜最有意思的事了。楹联字迹或苍劲有力,或飘逸灵动,或端庄工整,内容大多是缅怀诸葛亮生平丰功伟绩,赞叹其聪明才智和赤胆忠心。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读,一边品位。一间位于大殿右侧并不起眼偏房的楹联,引起了我的注意:

"虽知天定三分鼎犹竭人谋六出师"

心情猛的一阵激动:"找到了!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终于找到了!"原来它早就等在这里,只待今日的相遇。诸葛亮用他的一生告诉我:为何非要苦苦的纠缠于命运究竟存在与否?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即使天定我蜀国弱小,民不足百万,兵只有十万,不及曹魏的三分之一;即使荆州已经丢失,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东西两路出兵的战略构想;即使没有"隆中对"中出现的"天下有变"的大好时机,曹魏依然政权稳固;即使对方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人才济济,而我蜀汉人才凋敝,后继无人。我依然要高举"兴复汉室"的大旗,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用尽人谋,六出祁山。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哪怕事业未竟,殒命五丈原,也要归葬定军山,激励后人,前赴后继。无疑,诸葛亮是一位追求理想的失败者。可两千年来,又有谁去在意他的失败。提起他,历朝历代的人们总是无限崇敬和爱戴,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文人墨客,缅怀赞颂的篇章更是汗牛充栋,举不胜举。今天,稍有一点文化知识的人,恐怕没有哪个不知道诸葛武侯大名的。相反,那个最终完成统一大业的成功者――晋帝司马炎,却显的默默无闻,与诸葛亮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事情就是这么有趣:一个天定的失败者,因为不屈从命运,竭尽人谋而获得了历史的成功。而一个天定的成功者,因为人谋的差距,最终沦为历史的失败者。天定与人谋,成功与失败在这里找到了最好的诠释:"该天定的让天做主,该人管的就尽人谋。至于成功还是失败,不必过于在意,就交给岁月和历史吧。"

重新回到诸葛武侯的陵墓前,我深深的鞠躬,并在内心由衷地说一句:"谢谢!"

出景区的路上,又一次经过湖边,景色依旧,情形依旧,我忽然又有所感:也许天定的际遇无法左右,但我们可以主宰自己对人生的态度。在我们竭尽全力去"人谋"的同时别忘了保持一颗积极乐观的心。就好象对面几位悠然的垂钓者和那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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