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看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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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0文/陈海韵情感

漫步在夜晚的海滩,白沙细软,海风轻柔,不远处的灯火像细碎的星粒,赤橙红绿蓝靛紫,渐次亮起,跃动在夜的脖颈。不由自主地,我伸出手,想摘取一颗,却是触碰不到,这才醒悟到,那边是对岸的海南。

海南和我这边,中间隔着29.5公里宽的琼州海峡,常常肉眼便可望见对岸。

夜里,海岛的冲天灯火,渲染出半边的橘黄,仿佛南边的天际漂浮着一朵红彤彤的火烧云,让人瞧一眼,便能判断出正南的方位。细看,还能辨出高楼大厦窗户透出的灯光,和高架桥上的荧荧街灯,等距排列,蜿蜒描绘着路的轨迹。

白天天晴的时候,只要视线不被遮挡,小城的高楼上皆可望见对岸的楼宇,以及连片的树木。小时候,我在家里的四层高的楼顶踮着脚尖看,隐隐看见海那边有半截高楼在日光下白得刺目。然而无论如何也看不见高楼的下半截,仿佛电影只看了个开头却不知结尾,挠得人心痒痒的。于是缠着大人讨要两块钱付门票,爬上七层高的登云塔去看。

登云塔在县城老城区,明朝天启年建成,高36.41米,屹立至今,在未有高楼的年代里一直是小城的最高点。年幼的我沿着狭窄陡峭的阶梯艰难攀爬,190级好似登天梯般,才及五层早已气喘吁吁。然而,当我爬上塔顶时,便发觉世界可以这么大,一切都是值得的。

极目远眺,陆地无限地延伸,伸到天边连着一片海。海面蓝得诱人,帆影点点,大的轮船、小的渔船在上面缓慢地移动。海的对岸,楼宇幢幢,我终于看清了那些楼的全身以及它们的轮廓。高一点的,遗世独立,矮一点的,聚在一起,连成一片。有一幢楼顶端有个圆球,聚集着阳光,像钻石一样耀眼,令人不敢直视。我被海的那边震撼到了,更迫切地向往着,期待着,想要探究隔着那片海的是怎样一个新奇的世界。

我问父亲,隔着那片海是什么?父亲说,对面是海南。于是我心心念念着,终于跨过了大海,踏上了海对面的土地。那里的沙滩和小城的一样柔软,阳光和小城的一样晒得人生疼,人们和小城的一样热情好客,还说着和小城相似的黎话,只是楼更高一点,路更宽一点,大家吃饭时喜欢在酱油里滴几滴青桔汁。一切跟小城相似而略有差异。原来,海的那边也只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世界。

隔着那片海是什么?这大概是吸引着困惑着年少的我的一个谜题。海南是它的谜底,人人都追寻着谜底,我却沉醉于谜面。我喜欢着这个谜面,因它时而朦胧,时而神秘,时而变幻。我白天瞧瞧,晚上瞧瞧,仿佛总能听见船坞的声音,海鸥的声音,浪拍礁石的声音,仿佛总能看见海面上铺着的月光和粼粼波光。阴雨天看不见的时候,总感觉心里缺了块什么。父亲送我一块海洋立方摆件,我把它郑重地摆在床头,那仿佛真是琼州海峡的一瓢海水,于是梦里都有几只帆船在浪里飘摇。

隔岸看海南,是距离产生的美,像远观一个多变的梦,丰盈了我整个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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