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里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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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2文/钱秋菊情感

每逢到了端午,按习俗便要吃粽子了,我们钱家的粽子却一直包不起来。母亲是个智残,父亲手拙,而我恰恰继承了父亲的手拙劲儿。于是,每逢端午,我们吃粽子,便成了奢侈的事儿。

可过端午过端午,过的便是粽子啊,我们吃不上自己包的粽子,那便只能去镇上买。镇上离村里八里路,父亲在端午节当天的早晨起来骑着自行车到镇上,买上十几个粽子回家来,和智残的媳妇还有可爱的女儿一起吃,也便算过端午佳节了。

邻居二婶子感叹说,钱家没有人包粽子,可每年不见人家落下什么节!

忽然有一年,父亲去不了镇上了,他患了腰疼病,骑不了车子。母亲还是吵着要吃粽子,父亲一气之下,就打了她一巴掌,她哭喊着跑了出去……

母亲的哭声惊动了父亲的本家婶子,她把这个呆傻的女人接进了屋子,拿出几个小巧玲珑的粽子,呆傻媳妇拿了粽子就往外走。父亲的婶子问,你干嘛去?呆傻媳妇说,家里小奎(父亲名)和小丫都还没吃呢!父亲的婶子愣了下,只好又拿出几个哄着她离去了。

母亲带着被隔夜水泡过的新鲜的粽子回家来,父亲的本家婶子也跟了过来,还带了十几个煮好的鸡蛋。父亲让我喊他的本家婶子“老奶”,又急忙忙地给老奶让座。

我对老奶的第一次印象很深,她梳着发髻,鬓角都整理得十分整齐,一身褶皱不沾的布衣,穿着一双老太太鞋,干净利落。老奶眼眶上边驼了一只粉瘤,很大,挤得眼睛都显小了。

老奶拍了拍我家炕面上的尘土坐了下来,端详着我问父亲:“小丫上几年了?”

父亲说:“六年了,下半年就去镇里了。”

老奶说:“现在大心(母亲昵称)这个样,总犯病,耽误小丫学习吧?我自从燕子嫁人以后也没有事儿,屋子也大,要不让小丫陪我呆几年,让她好好读书。”

父亲立马答应了,从此,我开始给老奶做伴,母亲也开始频繁地穿梭在老奶的小院里,而父亲便隔三差五给老奶干些零活,这本来不是一家人的关系反而处得挺好了。

老奶有一双巧手,包饺子如同元宝,个个精致可爱,包粽子非常小巧精致,可以直接拿到集上卖。每逢端午,她便泡好米、粽叶、大枣,开始包粽子。每逢这个时候,母亲就特别高兴,老奶煮好的粽子总会给她带回去十几个,我家又开始吃到粽子了。

我在老奶家作伴,再也不用担心写好的作业被母亲撕毁,或者晚上因为母亲的嘶吼而睡不着觉。老奶对我很好很好,也算是弥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祖父母的亲情。

后来,我慢慢地长大了,老奶也老了,村里开始进来大声吆喝的货郎。粽子便由我买给父母和奶奶了,一年一度的端午节,粽子只剩了象征意义,再没有了那份记忆里的甜腻劲儿。

老奶走的那天,我已经毕业工作了,父亲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我急慌慌地和经理请假,语无伦次地说,老奶没了,我得请假回家。坐了一个小时的客车到镇里,在路旁的花圈店买了两个大大的花圈,赶到家时,老奶的灵车已经上山了。潦草的仪式在小雨里举行,我拿着两个大大的花圈,走在队伍中间,一不留神,美丽的裙子便沾上了黄色的泥土。我这没有血缘的孙女是不能上山的,更不可能看得到老奶的最后一面,此后想来,满是心痛……

母亲和父亲的生日都在五月,因此每逢端午节我还是会年年归家,直到我远嫁内蒙,母亲去世,疫情不断,隔断了归家的路。又逢端午节,我给儿子买了粽子和五彩绳,决心把这份粽子情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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