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条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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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4文/马 犇随笔

什么样的旋律可称为经典,在我看来,就是那些祖辈听了父辈听,父辈听了你还在听的旋律。《我的祖国》就是这样的旋律,这首歌是长春电影制片厂出品、1956年上映的电影《上甘岭》的插曲。即便没看过完整的电影,也不影响人们对这首歌的喜爱。

这首歌大概出现在电影的第55分28秒。作战间隙,战士们在坑道里短暂休整,有人吹笛子,有人看书,有人下象棋,有人打扑克,有人聊天,还有几个战士在把玩一只前些天在坑道里抓到的松鼠,镜头依次推移,继而落到女卫生员王兰的身上,她边往水壶里灌水,边舒缓而动情地“唱”起这首歌(郭兰英配音演唱):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王兰唱了开头这五句,战士们都抬起头看着她。紧接着,坑道里的所有人齐唱第一段的后四句,“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镜头从两挺枪把守的坑道窗口推出去,呈现了天空、长城、黄河、长江等自然景致,王兰的歌声再次响起,“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合唱部分,影片呈现了水利枢纽、工厂等工业景观。

画面再次回到天空,又从窗口回到了坑道,王兰唱着第三段的前五句,“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敞/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战士们齐唱最后四句,“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有力而饱含希望的歌声在异常艰苦的坑道里回荡。

王兰的扮演者刘玉茹,带着甜美的笑容唱着这首歌。刘玉茹与《上甘岭》的相遇可谓命中注定,如果当年导演林杉没有在剧本里增加女卫生员王兰的角色,如果当年22岁的刘玉茹没有“说走就走”地来长影看她姐,如果导演沙蒙没有及时大胆地起用新人,就不会有刘玉茹版的王兰。

“坑道唱歌”这场戏的成立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歌的确立。长影邀乔羽给这首歌作词,乔羽想到了长江,想到了黄河,用十多天的时间写出了歌词。沙蒙想将“一条大河”改成“万里长江”或“长江万里”,以增强歌曲和电影的气势。乔羽则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大河能引发更多人的共鸣,毕竟,每个人的家乡,都会有一条让他永生难忘的河。好在沙蒙同意了乔羽的想法。

这首歌是先有词、后有曲,长影邀刘炽给歌词作曲。刘炽把自己关在长影小白楼的住处,想出一个妙招,用今天的话讲就是大数据,他从1949年至1955年广为传唱的歌曲中选出10首,反复唱,获取创作灵感。果然奏效,他用一个星期写出了曲子。乔羽与刘炽合作过多次,仅在长影,就有两次,另一次是长影出品、1955年上映的电影《祖国的花朵》的插曲,即很多人耳熟能详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乔羽、刘炽和郭兰英让沙蒙的设想成为现实,这首歌一经问世便家喻户晓,一代又一代的人传唱着。2020年的春晚,90岁高龄的郭兰英和四位年轻歌手深情演唱了这首歌。

原唱之外,我对《我的祖国》这首歌的印象源于一个搓澡工。儿时,在家乡的澡堂,有个很瘦却很有力量的搓澡工,经常唱这首歌,他对歌词很熟,一句也不落。他唱歌时声音很大,唱得也很动情,还将“河”“浪”“白”等字拖很长,比原唱拖得还要长。他小时候在运河边长大,他爱唱这首歌大概是总想家吧。由此也不难看出,这首歌在民间的生命力。

从长影集团的第一个楼道,登48级台阶,墙上挂的便是《上甘岭》的剧照,每当走到这里,我都会想起《上甘岭》的插曲《我的祖国》,都会想起一条大河,我想起的是家乡的京杭大运河淮安段和客居的长春的伊通河。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条大河,于其而言,那条河必定波浪宽,因为河里承载着浓浓的乡愁,承载着满满的希望,承载着美丽的家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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