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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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23文/章小兵随笔

欢喜属虎,说他虎虎有生气未免牵强,但他的身上却有一股常人难见的虎气。我与欢喜熟悉缘于房屋装修。房屋装修就像打仗一样,仗未打粮草先行,房屋装修之前,砂子、水泥就要准备到位,新房一至四层,光砂子、水泥就要三十多吨,这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来说,分别将三十多吨的砂子、水泥按砖匠的要求搬到一至四层,比登天还难。这时,欢喜出现了,没有费什么口舌,欢喜承诺将一车砂子约有三吨搬到四楼,工钱欢喜让我开。我说一至四层都一样,每车五十元钱,欢喜说一至二楼要不了这个价钱,三十元即可。说实话我开价时就准备欢喜讨价还价的,没有想到欢喜却如是说,我便从内心里喜欢上欢喜的豪爽。装修先从四楼开始,挑砂子当然要从一楼挑到四楼。

挑砂子的那天,欢喜穿了一件厚厚的夹克衫,挽着裤管,挑着一担稻箩来了。我见欢喜这身行装,便说,你就这样挑砂子?话不多的欢喜近乎吝啬地说了一个字:“是!”在我的想象中,个头只有1.65米左右的欢喜力气肯定不大,挑砂当然要用人们常用的畚箕,欢喜却出人意料之外挑了一副大稻箩来。挑砂子完全是一件重体力劳动,穿得少当然利索些,何况还是在夏天,欢喜穿着夹克衫用大稻箩能挑好砂吗?欢喜的行动证明了我的猜疑是多余的。挑砂开始了,喜欢用铁锨装了半大稻箩,少说每担都有二百五十斤左右。我试挑了一下,不说挪步爬楼,就在原地踏步踏都挑不起来。

慢慢地,我从欢喜说得很少的言语中,断断续续地知道了欢喜之所以用大稻箩装砂,除了能够装得多之外,还另外一个让我感动的原因:他怕用畚箕挑砂,泼泼洒洒地浪费砂子。砂子在所有的装潢材料中可以说是价格最便宜的,但用欢喜的话来说,再贱也要用钱去买。过去挑夫挑重,双肩都有厚厚的护肩,如今,挑重的人少了,护肩也渐渐地鲜见了。欢喜大夏天穿一件厚厚的夹克衫,其实就起着护肩护垫的作用。几趟挑下来,欢喜全身湿透,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我站在一旁,赶忙敬烟敬茶,欢喜一一婉拒。

装潢陆陆续续地进行了三个多月,欢喜也陆陆续续的上门挑砂四、五次。与欢喜熟悉了,话不多的欢喜休息的时候也与我闲聊几句,从那有限的闲聊中,我知道欢喜是一个村的村民小组长,这村民小组长没有任何工资,但欢喜却干得相当出色,这出色缘于他对干事情的认真。

这一点从另一件小事上得到了佐证。装潢一楼大厅时,考虑到岳母年事已高上楼不方便,就在大厅里隔出一间让岳母住。隔墙砖匠说要100块水泥砖,考虑到欢喜有“小手扶”拖拉机,水泥砖厂就在他家旁边,便委托他代买、代运。欢喜利用中午时间用“小手扶”拖拉机装来了水泥砖。垒好、点数,丝毫也不含糊。结完账后,欢喜说:天气热,水泥砖刚生产出来,需要养护。我只知道汽车要养护、空调要养护、药品要养护,没有听说过水泥砖也要养护。欢喜见我愣在那里,便说:水泥砖的性子还未透,最好要浇浇水。说着,欢喜便提着一只塑料桶,一桶又一桶地拎着水来浇,100块水泥砖浇了二十多桶水,浇完水,欢喜已是汗流浃背。我连忙说:够了!够了!木讷的欢喜并不答话,匍匐在地上用双眼巡视着一块又一块的水泥砖间隙,认真察看浇没浇透水,提着塑料桶接着又浇,直到他认为满意为止。

新房的庭院中特意砌了一个花池,准备闲时过一把养花莳草的瘾。砖匠砌好花池后,我准备就地弄一些土进去。欢喜说:这样的土养花不适合,到时我开“小手扶”送一车熟土给你。过了几天,欢喜忙完了“双抢”,真的开着“小手扶”拖拉机送来了一车熟土。手捧那捏着都能出油的蓬松的熟土,还没有养花种草的我,就仿佛已经闻到花的芳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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