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染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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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5文/杨爱武散文

几个月前,有个找我签字的客户站在我身后,居高临下地说:“姐,您有白发了。”

我当时只是淡定地微微一笑。人到中年,有几根白发是难免的,何况咱一直是个能坦然面对自然规律、乐观、开朗的人呢?

前几天,和女儿一起去做头发。当美发师把我的头发散开,我惊讶地发现,头上的白发已数不胜数,超过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制止了美发师接下来的动作,我最大幅度地散开一头长发,对着镜子,仔细审视着夹杂在青丝之间的银发。愣了片刻,我的目光很快由愕然变为坦然。

这一头乌发,曾是我少女时代的骄傲。当我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时,在那个北方典型的三合院里,在梧桐斑驳的树影中,我坐在奶奶养的菊花前,对着镜子,灵巧地把头发梳成两支四瓣麻花辫。那时镜中映出的是一张花儿一样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我常常在辫子梳好后,模仿新疆女孩把身子转起来,让发辫飞舞……

在那家国营商店上班时,那个胖胖的部门主任一时心血来潮剪了个漂亮的短发。同事问她为啥剪发,她一边做着惯有的动作——用拇指和食指虚捏上嘴角,一边很洒脱地说:“剪断三千烦恼丝,无牵无挂自逍遥。”她本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女汉子,头发一剪更是凭空添了几分英气,看起来好像又年轻了几岁。她这么一剪,店里立马刮起了一阵短发风,在大家的撺掇下,我的长辫也变成了短发。留了短发的我看起来更加成熟、更加干练,十几年后偶遇的原同事还回味无穷地说:“你留短发的样子很美”。

长发再次留起时,我的身上少了些少年的锐气,多了些身为人母的豁达、包容。在很多人看来,留了长发的我更有女人味了。

随意地把一头乌丝梳成马尾扎在脑后,几年之中都没有改变过。去年一个朋友在看到我的照片后评价我的马尾说:“这快成你的标志了。”我曾试着把头发盘起,女儿第一个反对,她说盘起头发的妈妈像个老太太。

很多个清晨,对镜梳妆时,我都为自己拥有一头乌发而窃喜。真的没有注意到:那一根一根的白发是什么时候悄悄爬到我头上的……

看着白发,我记起了曾经同在棉布组卖布的韩师傅。曾经的某个晚上,顾客稀少,我们聚在一起聊天。看到韩师傅满头乌发,我惊羡地问:“你的头发那么黑啊?她白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挺会笑话人呢……”我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她原来是染了发。从此,看到五十岁以上的人没有白发,我不再发问……

“需要染发吗?”美发师的询问打断了我的思绪。想都没想,我还是表示了拒绝。

做完头发,回家路上,我突然想起了高中毕业那天,我和同伴带着行李骑车回家。当我们像出笼的鸟儿一样在那条柏油路上飞奔时,遇上了村里出来赶集的乡亲。他们远远地和我们打招呼,笑着问我们是不是放学了,我一手扶车把,一手使劲地挥舞着,十分张扬地告诉他们:“我们毕业了!”同伴当时白了我一眼,嗔笑道:“你太夸张了,让人家笑话。”

此刻,在路上,我突然想像多年前那样张扬一回。多年前我张扬的是一种心情,多年后我张扬的是一种积累:白发,是时光老人厚赐给我的礼物,有了白发的日子,我会更加沉稳,更加厚重,更加宽容。

记得读过一篇关于女人变老的文章,文中很诗意地写那个女人在“优雅地变老”。那句话从此成了我的目标和方向,我希望我也会“优雅地变老”。

谁也无法让时光的脚步逆转。只有坦然地面对时光老人给予我们的一切,把握好自己,才能活得更加从容、更加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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