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槐

知远网

2023-06-21文/刘波澜散文

家门口有棵老槐树,高过屋顶,粗过水桶,树冠大到整个小院都在它的笼罩下。这棵老槐树,是父亲小时候栽种的,屈指算来,树龄已有60多年。

平日里,一大家子在树下忙忙碌碌,却似乎感觉不到老槐树的存在。不过,对于这种集体无意识的忽视,老槐树好像并不在意。

一年之中,它只是在早春时节,刷一下存在感。

阳春三月,繁花满树,一院清芬。

那些花开的日子,老槐树一改往日的暗淡,变得明亮起来。一树细细碎碎的小小花朵,仿佛无数只细小的眼睛,微风吹过,眨呀眨的。

可是,这样的日子只能持续十多天。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绝大部分时间,老槐树是沉默的,就像我惜字如金的父亲。

父亲不善言辞。我小时候喜欢听故事,便缠着父亲讲故事。身材高大、当过6年兵的父亲,只会说一句:“红军那会儿,爬雪山,过草地。”然后就再没下文。

年幼不懂事的我,撵在父亲屁股后面,一直追问:后来呢?后来呢?这时,被逼急了的父亲会红着脸说:让你母亲讲,她会讲。

后来,我们便经常拿这句话来揶揄父亲,当着他的面大声喊:红军那会儿,爬雪山,过草地。

父亲听了,嘿嘿一笑。

不会讲故事的父亲,干起农活来,可是一把好手。春天摇耧种谷,夏天打麦场上扬麦,秋天赶牲口犁地、耙地,这些高难度的农活,于他而言,都是小菜一碟。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这边刚放下锄头,那边就拿起了箩头;忙完了农活,就帮着母亲做家务活,挑水,扫地,炒菜,做饭……他扫的地特别干净,他炒的菜特别香。总之,没有什么活儿是他不会做的,没有什么活儿是他做不好的。正如邻居们所说:除了不会生孩子,没有什么事儿能难倒他。

再后来,父亲经营起了一间工厂,就更忙了。

有父亲的操持,日子好像过得特别容易,不愁吃穿,我似乎从来没缺过钱花。

母亲在小院中养了很多盆花,还搭了葡萄架,时不时还会哼歌。她的脸上,似乎看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

日子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涟漪。

我也一直认为,日子就应该这样过,别人家的日子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成年以后,当我成为父亲,看过太多别人家的乱糟糟的日子,回想起这些往事,我终于想明白:原来那些岁月静好的日子,都受惠于寡言的父亲。

父亲就如同家门口的那棵老槐树,家里的其他人在他的荫庇下,安安心心地生活。

世间不是没有风雨,不过是刮风下雨的时候,那棵老槐树巨大的树冠如同一把巨大的雨伞,遮蔽了风雨。父爱亦如此。生活中的风雨,因为父爱不见了踪影。

大家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