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笠翁的《笋》说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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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06文/施直东随笔

李渔,字笠翁,是明末清初的戏剧家,小说家,同时,也是一位美食家。他在所著《闲情偶寄》中有《笋》一章,专题说笋。

李渔先生认为,论蔬食之美者,曰清,曰洁,曰芳馥,曰松脆而已矣。不知其至美所在,能居肉食之上者,只在一字之"鲜".至于笋之一物,其味之鲜,则为"蔬食中第一品也".

古人爱食笋,最神奇的是《二十四孝》中《哭竹生笋》的故事:三国时,孝子孟宗的母亲生病,想吃嫩笋。寒冬无笋,小孟宗扶竹而哭。孝感天地,须臾地裂,出笋数茎。持归作羮奉母。食毕,病愈。故事虽属荒诞,但似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古人对鲜笋的偏好。

历代诗人,如杜甫,刘禹锡,白居易,陆游,以及近代郑燮板桥先生等等,都给我们留下了咏竹赞笋的诗句。东坡居士在被贬黄州时有诗云:"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一句写鱼美,一句赞笋香,读来令人垂涎。

雨后春笋,冒尖数寸至尺许即可挖取。剥去外层褐色竹箨,即露出白嫩的"笋肉".切开嫩笋,中空而有节,其通体皆可食用。

明·解缙曾有一联,道是"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我觉得,这下联仅是巧借竹笋的一些特点,以物喻人,形象性地给那些才疏学浅却自命不凡、偏好浮名虚事者的画像。其本意绝非是在对竹笋的贬低。

江岛扬中,历来产竹。昔日江洲农家,几乎家家种竹。"竹鞭"生笋,笋长成竹。竹能成材,笋可食用。春笋出泥,取之极易。应时食笋,其味佳绝。

笠翁认为,"食笋之法多端,不能悉纪""菜中之笋与药中之甘草,同为必需之物",此言极是。童年时候,就知道家乡人有竹笋为 "逢人配"之说。意思是,竹笋可以作为各种荤食素食的配材。例如吧,炒秧草,炒韭菜,炒青菜;炒肉丝,红烧肉,蒸刀鱼,烧河豚。以至下面条,焖菜饭,煮菜粥等等,都可以加进竹笋,既可饱腹,又可提鲜,也可以与猪肉或青菜之类在一起剁碎,做成馅心。竹笋还可以切片晒干,留待冬日烧菜,不仅鲜味犹存,更增添了一层干品所特有的清香。

竹笋用作配材,笠翁最欣赏的似是竹笋烧肉。他认为:以竹笋伴荤,"则牛羊鸡鸭等物,皆非所宜。独宜于豕,又独宜于肥".那是因为,用竹笋烧猪肉,"肉之肥者能甘,甘味入笋,则不见其甘,但觉其鲜之至也".

是的,记得小时候,新笋上市,经营小店的父亲总要做几次竹笋红烧肉。那夹精夹肥的带皮猪肉,与嫩笋齐烩,其色之红,肉之香,笋之鲜,集于一盏。时至今日,仍然深留在记忆之中。

扬中的另一种奇鲜之物是河豚。曾经有人说过:"河豚,这个‘水中剧毒’变成了"扬中奇鲜’,这是扬中膳食文化的一个奇迹。"而竹笋烧河豚,则更是两鲜绝配,鲜上加鲜,堪称人间至美之味了!

笠翁还在文中提醒:"凡有焯笋之汤,悉留不去。每作一馔必以和之。食者但知他物之鲜,而不知所以鲜之者在也。"这就是说,即使是焯过竹笋的水,也要留着,用以做荤汤或素汤,都会沾着笋的鲜味的,弃之殊为可惜。

据说,常食竹笋,利于健身。因为竹笋有开胃健脾,通畅肠道,美容护肤,减肥瘦身,降低"三高"等作用。倘是果真如此,则竹笋委实是大自然赐给我们的一种绝好的健身食材了。

四时更替,冬去春来。在潇潇春雨中,嫩笋即将争先恐后破土而出,又该是我们一年一度品尝这 "蔬食中第一品"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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