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羡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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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1文/马长鹏情感

每次开车回家看望父亲时,父亲总爱在我的轿车前后转悠,偶尔还会坐到车里,摸摸方向盘,踩踩脚刹车,仿佛回到了当年他潇洒地挥动马鞭的年代。那神情,让我想起童年,想起父亲抱我坐上他的大马车,还有我那一脸的骄傲。

小时候,我最想坐上父亲赶的那挂由三匹枣红马拉的大马车。

那时,父亲是村里的车把式,赶一挂三匹高大的枣红马拉的大马车。那马车是队里最好的马车,是最重要的运输工具,到县城拉化肥、去邻村拉种子等,都离不开那挂大马车。看着父亲坐在车辕上挥舞长鞭那神气的样子,我是又羡慕又欢喜!

每当父亲赶着马车出门,我总是央求他带上我。可父亲总是以各种理由哄我,哪怕我哭鼻子,他仍是挥着响鞭独自赶车上路。他认为那是公家的马车,不能随便捎带自家的孩子。

只有一次例外,那是秋天最后一次去田间拉稻秸时,父亲终于抱起我坐上了他那挂心爱的大马车。从田间往回走时,我坐在父亲的怀里,听着父亲有节奏的鞭声和着马蹄踏地之声,兴奋异常。一路上只要见到认识的小朋友必定扯开嗓门大声呼叫,看到小朋友张大的嘴巴、羡慕的样子,我开心得不得了。我高高地扬起头,使劲地挥舞着双手。后来我知道,那是父亲最后一次赶车出门。

那一年,一列拖着十几节车厢的长长的火车,冒着浓浓的黑烟从离我们村不远的山前经过。那车真长呀,站在山上看它开过去要很长时间呢!那轰隆隆的车轮声比雷声都大,震得大地发颤,偶尔一声汽笛长鸣,就是乡间的唢呐怕是也盖不过呢!于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又有了一个深深的心思:何时我能坐上火车去远方看看呢?

初中时,要去城里参加数学比赛,我终于踏上了那向往已久的火车。摆弄着那张硬卡车票,我兴奋不已。摸摸车窗,推推座椅,车上的一切都令我好奇。我问老师到前面去看看行吗?老师向我挥挥手说,去吧。我像小鸟一样快乐地向前面车厢跑去。我一边跑,一边左右看,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那感觉就像在飞。遇到弯路时将头伸出窗外,看到后面一大溜车厢蜿蜒跟随,壮观极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我已经到了当年父亲意气风发赶车的年纪,父亲则已垂垂老矣。于是,每次回家,总是跟父亲拉家常。父亲最喜欢听我讲出行见闻,听到开心处,那神情就如当年坐上大马车的我。记得我给父亲讲第一次乘飞机出行的情形,我故作平静地说,从天上往下看,跟咱村也差不多:古老的长城就像远看咱家的院墙;九曲黄河就像咱家门前的小溪;巍峨的秦岭跟咱村西的山丘相似;浩瀚的太湖就像咱村东的水塘。父亲听了撇撇嘴说:“瞎说,这么大个中国,让你说得跟咱村、咱家似的。”我说对呀,咱大中国不就是每个村、每个家的大家吗?一句话,说得父亲哈哈大笑起来。

父亲已离世多年,他走时,还没有高铁。如今,离村子十几里的地方就建了高铁站。原来回老家需半天的车程,如今两个小时就到了,而我却极少回老家了。高铁通车时,我特意买了一个高铁列车模型,放在父亲的坟前,满一杯酒,慢慢地跟父亲聊起第一次坐高铁时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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