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庞村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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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文/洪峻随笔

我六岁那年,最小的弟弟也出生了,父母照顾不过来,就把我送到了外婆家。外婆家住在离小镇十多里地的庞村,乡下日子苦,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孩子都被父母们拽着赶着,去地里参加劳动去了,因此我常常显得极孤单。

细心的舅妈发现了我的不满,她走过来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道去南山里放牛。怎么不愿意?高兴还来不及呢!舅妈去“请示”外婆,——她怕负不了这个责任。外婆起初不同意,可几个老表积极帮腔,他们说我是客人,应该让我玩得尽兴点,何况有大人跟着,准保没事。外婆终于答应了。

南山里是个很美的地方。远远地看去,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晨钟,山上满是葱葱郁郁的相思树,那被看做钟顶的一棵相思树格外高大突出,整座山倒映在水里,真像一顶绿色的瓜皮帽!山洼里卧着一个大草坪,若在春天,就像绿色的地毯!山上树缝间芭茅草很多,没有农作物,是放牛的最佳地方。

一来到山脚,大家把牛绳一扔,“忽”地全跳下牛背。大人们围拢到草坪上,开始打扑克。年长的孩子则忙着去拣枯树枝,在空地上生火烧红薯吃。你可以放开肚皮吃,因为没多远的地方就是南山人的红薯地,要掏多少就有多少。倘若被逮住了是不必怕的,这些放牛的孩子精着呢,他们会把我做“挡箭牌”,说我要吃。我一说我娘的名字,那些满脸愤怒的人马上就和蔼起来,说想吃就尽管挖好了。当时懵懂的我不明白,后来才知道,我娘当年曾是当地黄梅剧团的名角,在文化生活特别单调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唱戏唱得出名的人是有很多“粉丝”的!直到今天,那里老一辈人没有谁不知道我娘的名字呢。

吃饱了,玩累了,就躺在草坪上睡大觉。任白云悠悠地飘,任山风习习地催眠,直到老牛用鼻子把我轻轻拱醒。

同一个地方去久了,牛儿找不到草。所以我们有时也转场别处放。

花山林场是我当时最向往的地方。满山的桃树、石榴树、枇杷树,还有大山特有的静谧,以及迷漫在空气中的松树的清香,都令人神往。桃花盛开的时候,满山坡粉红粉红的,衬起山顶碧绿的松树。成群结队的蜜蜂满树间飞舞着,“嗡嗡”地闹。远处山凹,一簇簇山花如火般燃烧,茂密的草蓬里,不时地响起山鸟的叫声。等到桃子成熟的季节,满山满树的“仙桃”似乎都是我们的了。我们满山跑,满树下钻,看准又大又红的桃子,“嗖”地摘下,大口大口地啃吃,生怕被人看见,那情景真像孙悟空偷吃蟠桃。

放牛不单单是玩玩闹闹,解解嘴馋打打牙祭,放牛有时也可以学到一点常识。

放牛最怕的就是牛与牛打架了。开打之前,两头牛相隔三五米,前脚收后脚弓,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先要对视几分钟,然后突然举起双角向对方冲去,随之是一片咔咔嚓嚓的角斗声。为了避免牛打架,大人们只得将相互“有仇”的牛分开来,不能在同一个山头上放养。我原来有个很要好的小伙伴,就因为他养的牛与舅妈养的牛“不和”,害得他后来很少有机会和我一起玩了。

不久,我上学了,离开了外婆家。 渐渐地,这些童年的乐趣,伴随着我的成长、升学、毕业和工作,一切都如梦一般远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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