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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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07文/朵拉情感

每天上午阅读、写作或画画三个小时后,心灵和眼睛都需要歇一口气,往往给自己冲泡一壶茶,捧着杯子面对窗外的大树,有时候,大树和我说话,有时候,我跟大树倾诉心声,这是每日里最美好的午间休闲时光。

窗外有五棵大树,在不同的季节里,默默地告诉我时光的流转。春节前差不多掉光的叶子,老在清明前开始纷纷萌出嫩绿新叶,其中三棵长着小叶子的树,趁我没注意,开出颗颗粒粒的毛毛球样的花,一球一球地将深深浅浅的红,搁在它们自己喜欢的位置上来看我。浓浓淡淡的红,这里那里间杂在相对生长排列整齐的绿叶之中,仿佛炫耀自己的光彩般,以媚人的酡红招呼我:嗨,我们又见面了!眼花缭乱的我需要四处搜索寻觅,起初还放下茶杯去数数,越数越乱了套,最后放弃愚笨行为,只余赞叹,同意徐志摩说的:"数大便是美。"

那样美丽的红色球球花还在一朵一朵互相争艳的时候,另外两棵大树也在同一时期把一串串黄色小花绽开在树梢上。绚烂夺目的黄色串花,可不是那年在台湾初次相遇的金急雨吗?

我们这里都以英文称呼这黄色串花,叫Golden shower,翻译过来就是黄金浴,可我们一定是见它在雨天着急,一下雨它便急急飘落,颜色又是金黄,中文称它"金急雨".台湾人另有叫法,唤它"阿勃勒".这有点怪的名字,让人好奇黄串花的源头:原产于南亚南部,从巴基斯坦南部往东直到印度及缅甸,往南直到斯里兰卡。分布在缅甸、斯里兰卡、印度以及中国大陆的南部、西南部等地,生长于海拔1000米的地区。

"阿勒勃"不是台湾话,是我的误会,它是梵语āragvadha之音译。恍然大悟间我看见一句吃惊的花语:"生命就该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这说的是不是我呢?什么事也不做,就捧着茶,啜一口抬一下头,专心看花儿随风纷飞,随雨飘落。然而,如此美好浪漫的事物,怎么可以说是浪费呢?

生命中的美妙时光往往稍纵即逝,必须随时随地牢牢掌握,把幸福一点一滴慢慢堆砌累积呀!

晨运时光,我把红色的毛毛球花和黄金阿勃勒的照片拍了发给朋友,很得意地炫耀:每日清晨,在温暖的黄金阳光下,踩一地华丽的黄金花地毯慢跑,有时红色球花也会噗地掉在地上,澄亮的金黄让我的晨运增加豪华气派。

快乐当然要与好朋友分享。

朋友当初听说我买房子时,建议选择大路边的那套,价格一样,路边的房子应该更有价值呀!然而,我选了靠里边这栋,不好意思坦白,究其实,为的就是窗外这五棵大树。

平常聊天不提花树的朋友,我便以为他不懂,但他回来的微信是:"你叫雨树的,看着叶子和花形,应该是合欢树,至于你说的黄金阿勃勒,我看起来却是铜荚花。"

青翠的小叶子相对并排密密生长着,下雨的时候,雨滴穿过合并的叶子落下,雨停之后,叶子中间储藏的雨水仍然在滴落,这是南洋人称之为雨树的原因。因为太动听悦耳,便没去寻它的学名,原来叫合欢树。

不知名的花树本来就好看,合欢树这名字让红花绿叶添加了柔情,纳兰性德那首"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说的可是这合欢树上毛茸茸的红球花吗?合欢有合家欢乐之意,花因名字变得更美,也因名字教人不禁添了惆怅。

他还给我发来被纠正的黄花照片。一片金黄色的串花,在照片里无声地喧嚣盛放。"虽然这两种花都是澄黄色,也都串联生长,但是,阿勃勒的花瓣更长更薄些,你注意看呀,花朵全是往下垂生。你照片里鲜艳的黄色花,姿态是往上长的。"

我没法等待隔天晨运时间,迫不及待下楼去看花。仔细观察金灿灿的黄色小花,果然是一串串向上昂扬,每一朵都指向蔚蓝天空和火红太阳。原来我们的记忆居然会欺骗自己。在台湾认识的阿勃勒和眼前的铜荚花虽然外貌相似,却是两种花呀!

姿态有分别的黄色串花,既有同样的璀璨,也有同样的凄美命运。盛开时光短暂得就只有一天两天,有时甚至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这说的是遇到下雨。风来雨到,娇嫩的澄黄绚亮禁不住风吹雨打,一瓣一瓣,一朵一朵化成黄色小雨在空中飘荡。黄花雨落到地上,铺满一地艳美绮丽的黄地毯,提供了我晨跑时光的奢华和浪漫。

11年来,春节过后不久,窗外的大树不会忘记铺开一条豪美的金黄跑道,让晨跑的人刚起床,就充满愉悦和期待。红花和黄花有时候落在我身上,有时候就掉在头发上,跟我回家……

准备搬家的时候是12月,午间喝茶对望窗外的大树,茂密葱郁的叶子仍然青翠欲滴,只不过红色黄色的花都还没绽开。我拍下了几张繁茂叶子的照片,发给朋友,告诉他,搬家最舍不得的,是窗外的五棵大树。

此刻我在新房子的露台上,望着绚丽的朝霞把辽阔的大海染成金碧辉煌,一边想念老房子窗外的五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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