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房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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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文/徐艳丽故事

我的三个舅舅都生活在农村,住的是六间连排茅草房,离县城6公里。小时候,我常跟随母亲的脚步迈入茅草房。

夏天,走进腰屋(中间那两间)大舅家,母亲便盘腿坐在炕头,我的表哥、侄女、侄子围前围后唠个不停。不一会儿,大舅妈把锅盖一掀,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饭桌放在炕上,大家围着一起吃,土豆炖茄子每人盛上一碗,玉米面大饼子金黄的,外加一碗鸡蛋糕,香喷喷的,我吃得满脸流汗。

刚上小学时,茅草房来人把我带去度暑假。

老舅家的表姐表弟与我年龄相仿,我整天泡在他们当中疯跑。白天太阳暴晒、蚊虫叮咬也视而不见,在土道上跑过去,一股尘土飞扬。夜晚满天群星一眨一眨的,小菜园边的绿河塘里青蛙呱呱叫。表姐挖菜我便提着土篮子跟在后边,我俩一头钻进高粱地,抬头望不到天。表姐说在这里跑丢没处找你,我吓得一步不离跟着她。到地头,表姐的土篮子里装满鲜嫩的猪食菜,而我的土篮子却空空如也。她打高粱乌米给我吃,味道甜丝丝的,吃完口舌变黑。若是碰到一片野生红菇娘,我俩欣喜若狂就地开吃。

茅草房住到塌陷倾斜,三个舅舅决定各自盖房独住。他们脱坯、和泥、搭房架、割草、苫房、打地基,像燕子垒窝一样十分辛劳。舅舅带着前来帮工的村民干这忙那,舅妈在厨房里点火烧饭招待帮工,高粱米饭大豆腐之类的饭菜一哄而光。舅舅的侄子能干又能吃,一连吃下四大碗高粱米饭。和泥时他挽起裤腿,手拿二尺钩嘿哟一阵就完活儿。大干十多天,新茅草房初见模样,接着就是搭炕、砌烟囱、抹墙泥、安窗户。

那段日子三个舅舅的脸上都带着兴奋,心里升腾着庄户人家对好日子的期盼。

离开家时母亲叮嘱我不要总在一个舅舅家吃饭,多个人就多张嘴,舅舅家的口粮也不够吃。有天傍晚外面下着大雨,我忙穿鞋想离开大舅家,心想这顿饭该去二舅家吃了。大舅妈说,外面下雨今晚就在这儿吃吧,有舅舅吃的就有你吃的。我听后心里暖融融的,眼角噙着泪花。

没过几年舅舅家又建成砖瓦到顶的红砖房。我与母亲再次踏入二舅家的小院,首先看到的是气派的五间砖瓦房,房前是葡萄架还有果树,小菜园里各样蔬菜应有尽有,后院有石凳、花草,可休憩纳凉。远远看去大片的玉米一眼望不到边。最可喜的是舅舅的腰包鼓起来了,黑布棉袍、牛皮靰鞡早已不见踪影。屋内用餐有单间,客人来了有鱼、有肉、有海鲜。舅妈对母亲说,不怕有人吃,就怕没人来,唯恐请不到你们城里人呢。

二舅家表弟在村里开木匠铺最先赚到钱,他是全村第一个买上轿车的。那以后,表弟不让我母亲乘公交车,而是一踩油门到我家接我们。老舅家表哥在乡村企业当会计,他的一双儿女考上重点大学轰动全乡。再以后,住茅草房的村邻年年都有升学宴,我和母亲闻讯便立即前往,看看曾住茅草房的舅舅,看看长大的孙男娣女,更想看看新农村的变化。家家户户红砖房内的装饰不比城里的高楼逊色,暖气、燃气、淋浴间、液晶电视、大音响,茅厕也改造得像城里一样,村民开会的地方都宽敞明亮。

进入21世纪,仨舅舅家的小字辈陆续走出村子,有的在外打工,有的做生意,有的在一汽搞科研,有的在腾讯上班。三个舅舅搬到北京、广州、深圳的大城市与儿女同住,现已儿孙满堂。村里的老房子都相继处理,自家的土地也都承包出去。表姐在微信中说,再回村里只能看到大舅家的重孙子,他承包了村里20多垧水田。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昔日的水田,稻浪滚滚一派丰收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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