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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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1文/朱进龙情感

小时候,我最爱看电影了。平时能看上一场电影,简直比过年穿上新衣服还要开心。

那时看电影可不比现在,真是太难太难了。听大人们说,扬中就只有一个电影队,他们也经常到乡下放电影,用一辆小板车拉着发电机(因为那时农村还没通电)、放映机、电线什么的,装了满满一板车。到了下午就要出发,赶上几里、十几里路,来到事先看好的大晒场上,架好放映机,准备着晚上放电影。

太阳刚下山,大喇叭响了,那声音能传几里地。听到喇叭声,不论男女老少,不管路远路近,人们就像潮水一样涌来。

说到这个场面,不由得让我想起有一年夏天的傍晚,我和七八个小伙伴,早早便吃过晚饭,一人扛着一张小板凳,来到西埭头的石桥旁。那年我刚过十岁,大家就推选我做他们的头儿。我让大家把小板凳一字儿排开,准备边做游戏边乘凉。离我们不远处的东边晒场上,已经有人点着了驱赶蚊子的火堆,一闪一闪的亮光裹着浓烟隐约可见,火堆中树枝的爆裂声,夹杂着蒲扇击打的"啪啪"声,不时传到我们的耳边。

突然小伙伴"才才"惊叫起来:"龙哥快听,前边好像有放电影的喇叭声!"

他这一叫,就好像站在桥头上向港里投下块大石头,小伙伴们纷纷站了起来,竖起耳朵听。透过四周嘈杂的躁声,有好几个耳朵尖些的,也七嘴八舌地嚷嚷道:"是放电影的喇叭声,没错!""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别吵别吵,让我来听听。"我一边制止着大家的吵嚷,一边仔细地听起来。咦,你还别说,还真的有放电影的喇叭声从西南方向传过来,好像离我们并不太远。于是,我立刻对大家说:"咱不玩游戏了,看电影去!愿意看的跟我走,不愿意看的回家。"说完,带头朝着西南方向快步走去。

走了一段路,我突然想起我是头儿,要带着大家一起走,不能让伙伴们跟丢了,便停下脚步清点起人数来。我意外地发现,八个小伙伴竟然一个也没少,只是觉得奇怪的是,个子最高,年龄比我还大两岁的大宝子却走在最后,而且拉下了好长一段距离。

等到大宝子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我奇怪地问他:"大宝子,往日里你跑得挺快,今天这是怎么啦?"大宝子打着哭腔回答说:"我……我今天穿的是木拖,没走几步带子就断了,只好打着赤脚跟着你们走,这地上坑坑洼洼,又有好多石子,脚疼得很,走不快。"说罢,怯生生地把断了带子的木拖递到我面前。

小伙伴们听他一说,全都哈哈地笑出了声。我也被他那怪模样弄得哭笑不得,立刻脱下自己的鞋子扔给他:"别磨蹭了,快穿上,到前面带路去!"

大宝子也不客气,套上我的鞋走到前面去了。可我这下却遭罪了,虽说生在农村,大热天的从早到晚光着脚丫子走路是家常便饭,但摸着黑走陌生远路还是头一回。再说我是自愿把鞋让给大宝子的,即使路再难走,脚板子疼得钻心,也只好一声不吭。

说实话,一开始我还能咬牙忍着,渐渐地就不行了。后来便只好尝试着改变姿势,踮起脚尖,像蚱蜢一样蹦着走,过一会又用脚跟沾着地,像刚出壳的小鸭子那样摇摇摆摆地。好在是夜里,我又走在队伍最后,没人看见,不然我这娃儿头还真是威风扫地了。

又赶了一段路,放电影的喇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晣,看来离目的地不远了。大家的劲头仿佛一下子提到了顶点,撒开双腿拚命地往前奔。突然,领头的大宝子尖叫起来:"别跑,有蛇!"他这一叫,让后面的小伙伴们"刷"地刹住了脚步,纷纷后退,也让我浑身的汗毛几乎全都竖了起来。我连忙喊道:"都别动,让我来!"说完转身从路边的小树上扳下一根树枝,谁知用力过猛,碰到了杨毛辣子,手臂上鼻梁旁被辣得像针扎一样疼。我全然不顾,硬是赶到前面一看,朦胧的星光下,晒白了的泥地上,模模糊糊地横着一条弯曲的黑影。我立刻意识到,这准是一条呆在路上等待捕食青蛙的赤练蛇,便抡起树枝一顿乱抽,那蛇大概被抽疼了,翻滚着窜离路面,钻进黄豆田不见了踪影……

受到了这次惊吓,小伙伴们再也不敢瞎奔乱跑了,一个个规规矩矩,排着队跟在我的后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又过了大约几分钟,前面豁然开朗,放电影的地方终于到了。可惜的是第一部影片《青春之歌》已经放完,正在放映第二部影片《夺印》。我们迅速钻进人群,挤到银幕的下方,只有那里才是孩子们呆的地方,我们一行九个,齐齐地瘫坐在泥地上,任凭滚烫的泥土欺负着小屁屁,随着放映机投射到银幕上的光柱,一起融入了电影的梦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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