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市

知远网

2023-07-18文/胥雅月随笔

最早对"年市"的理解,还是孩时,腊月里常听大人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择个日子赶趟年市,购置点年货!那时,懵懂地想,"年市"一定是个百宝箱,里面装满了家家过年所需的物品。心里憧憬着,什么时候能跟在大人屁股后面目睹一下年市,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呀!

15岁那年腊月底,因父亲上河工,母亲忙着家里洗被褥,把赶年市的任务交给了我。怀揣购年货的15元钱,跟在邻居马大妈的身后,我的心里甭提多激动!可真正来到所谓的"年市"——一条老镇的街道,路两边摆满了各种摊位,你想要带回的每一样过年物品,都要用钱买来。顿时,我童年对年市美好的梦想破灭了!马大妈走年市富有经验,东走走,西瞧瞧,用最少的钱购置完她家过年所需的物品;而此时的我,把手中的钱握得更紧。在马大妈的催促帮助下,我匆匆购置好母亲交代的要购置的年货,打算往回赶。或许马大妈看我第一次走年市,和我玩笑了一句,去面馆下碗5角钱的阳春面,吃暖了身子再回家!我警觉起来,马大妈要我请客!这账回家怎么向母亲交代呀!我沉默应对马大妈的玩笑,站在面馆前举步不前。自然那碗阳春面是马大妈请的客,但吃面的同时,我一边耍着小聪明,三扒两咽吃完面,一边把注意力瞟向了面馆门前那个写对联卖的和我同龄的少年。少年的毛笔字写得不如我,我敢肯定!但他镇定挥毫写下一副对联,从容地接过顾客手中的三毛、五毛钱的神情,让我由衷地佩服!等马大妈付过面钱出来,见我目不转睛盯着写对联的少年,她突然来了灵感,山子,我看你的毛笔字也不赖,赶明日,你也买些红纸,趁着年市,为你的爸妈挣点过年钱,贴贴家用!马大妈的话撩得我恨不得抢过少年的笔当场挥毫起来!

回到家,马大妈跟母亲说了她的想法。母亲害怕我挣不回钱,反贴了我赶年市省下的五元钱,一时犹豫起来!还好,马大妈劝说道,好比山子赶年市没省下这5元钱,这孩子学好,毛笔字又不赖,写对子卖,肯定不会倒贴的!当我真正成为年市的一员,肩负起为家庭挣钱的重担,接过第一位顾客的对联生意时,握笔的手竟然颤抖个不停,等到顾客夸我的字真不错时,我才渐渐平息下来……那一年春节前,我为家中挣到了30元。母亲逢人便夸,而我在享受自豪的同时,也深深感到赶年市的不易。挨冻不说,遇有雨雪天气,不但要护着红纸,还要设法不让毛笔和墨汁冻结……那年的年市收尾,我特意邀请马大妈去了趟面馆,请她吃了碗肉丝面……

对年市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不仅仅是因少年时光也曾成为年市的一员,更因理解忙年市的人挣钱的不易。参加工作以后,因家贫,穷则思变,我和爱人利用业余时间开了间鲜花店。平日经营时间倒也调节得过来,可一进年市,那种忙碌,让人心力交瘁。要想想,家家户户都忙碌起年夜饭,而我和爱人,一个忙着插花,一个顶着寒风踩着爆竹声送花,那种辛劳还不是生活所需呀!甚至还牵动着乡下老人的心,他们不停絮叨——山子家忙花店年市,也不知年夜饭做了没有!虽说忙年市,能带来一点收入,可谁不想在除夕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呀!

如今,我的工作虽说稳定下来了,但一到年关岁尾,又想到了年市。条件反射地牵挂起大哥家服装店生意、小弟的油炸摊生意以及所有为了生计忙碌于年市的人们,替他们惦念着天气、祝福着他们的生意顺畅……这份年市情感的盘结,像新年的鞭炮声,年年炸响,岁岁牵挂……

大家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