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宋词里的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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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22文/益者三友随笔

白露之后,夏日的酷热早已散去,正适合端坐书房,一杯清茶,翻看闲书。"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随手翻开那些唐诗宋词,目光所到之处,秋风阵阵、落叶片片、秋雨绵绵,字里行间,充满了淡淡的寂凉,无不流淌着别离的伤感,无不散发着思念之情愫。

合上书本,打开窗户,秋雨绵绵之中,思绪便随着那些文人墨客的笔端,走进秋季,赴一场秋思的约会。

游子漂泊在外,身不由己,每逢秋季,思乡便是诗作里永恒的主题。在唐代诗人张籍眼里,秋思是一封珍贵的家书。且看《秋思》:"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乡,张籍看见秋风吹起,一片萧瑟,思乡之情由然而生,匆匆写下一封家书,便托人捎信。捎信的人马上要出发了,自己又怕遗漏了什么,又急匆匆拆开缄上的信封,看了一遍又一遍,赶快再添上几句,说不尽的家常,道不尽的亲情,生动呈现。

诗人杜牧在《早秋客舍》里,则是这样写秋思:"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独夜他乡泪,年年为客愁。别离何处尽?摇落几时休?不及磻溪叟,身闲长自由。"顿时眼前浮现一幅凄凉的画面:秋风吹来,万物萧瑟,诗人在他乡的客舍,每到夜里,一想起远方的家乡,脸庞都会挂满泪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别离之愁,秋叶什么时候不再摇落?这样发自内心的愁思,让人真羡慕那在磻溪垂钓的姜太公,是多么的自由清闲啊。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故乡的美味也是秋思的重要内容。这里面,最富有秋思情怀的当属张翰的"莼鲈之思".据《晋书·张翰传》载,张翰被任命为齐王的东曹掾一职。在洛阳见到秋风吹起,顿时想起了家乡的菰菜羹和鲈鱼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辞官归故里,一时传为佳话。在诗作《思吴江歌》中,张翰写道:"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鱼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得兮仰天悲。"将思念故乡的情感和家乡莼菜鲈鱼的美味,巧妙联系在一起,真情流露,诗意盎然。"莼鲈之思"也就成了思念故乡的代名词。此后,唐宋诗词也有多篇借用"莼鲈之思"表达思乡之情。比如,崔颢《维扬送友还苏州》:"渚畔鲈鱼舟上钓,羡君归老向东吴。"元稹《酬友封话旧叙怀十二韵》:"莼菜银丝嫩,鲈鱼雪片肥。"陈尧佐《吴江》:"扁舟系岸不忍去,秋风斜日鲈鱼乡。"均借用"莼鲈之思"典故,抒发对家乡的思念之情,情真意切,读来尤为亲切温馨。

一行鸿雁、一片落叶、一声寒蝉、一封信笺……初秋的一景一物,映入眼帘,都能引起对朋友的思念。白居易另一首诗《立秋日曲江忆元九》:"下马柳阴下,独上堤上行。故人千万里,新蝉三两声。城中曲江水,江上江陵城。两地新秋思,应同此日情。"立秋时节,白居易一人独自在长安城曲江郊游,骑马行走于江堤之上,这时候,耳边传来几声秋蝉声,不禁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好友元稹。虽然二人身居两地,但诗人想象力很丰富:此时好友也一定在思念自己,秋思是相同的啊。寥寥几句,将对千里之外的好友的思念之情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秋思绵绵不断,自然离不开美酒。范仲淹是写秋思的大家;在他的笔下,秋思是戍守边塞借酒浇愁的一壶美酒。《苏幕遮·怀旧》:"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白云、黄叶、夕阳、碧波、寒烟、明月、高楼……边塞的秋景令人黯然感伤,漂泊异乡的愁思绵绵不断,只好端起一壶美酒来消愁,却愁更愁。 如此愁绪惆怅的秋思意境,在那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笔下,读起来,更让人唏嘘不已。

爱情,历来是古人秋思的浪漫所在。北宋天圣二年,满腹才华的柳永第四次落第,愤而离开京师,与心爱的情人离别,遂作著名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绵绵秋雨,是历代文人墨客抒发离愁别绪的最美载体。自古以来,多情人最伤心的是相聚之后的离别,更何况又在这萧瑟的秋雨?!秋雨初停,秋蝉凄凉的鸣叫,长亭外设帐饯别,一对有情人依依不舍,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又无奈:你离开之后,不知道我们下一次相聚又在何时?多少相思的话语该向谁诉说呢?柳永这首词,清丽委婉,娓娓道来,写尽了秋思况味,道尽了爱恨的凄切,成为千百年来恋人之间爱恨情愁的最佳演绎。

仔细品读唐诗宋词里的秋思,无论是乡愁,还是别离,都让人感受到了古人那深深的乡愁、淳厚的情谊和凄美的爱情,也让久居都市的我们,不由地多了几分感动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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