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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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1文/重生随笔

妻子休息在家,整理出儿子两大箱的玩具。不同型号款式的溜溜球、赛车、拓麻歌子、旱冰鞋,还有一大堆已叫不上名字、已布满尘埃的宝贝。

拍个视频,给远在北美的儿子。这些是我的吗?儿子诧异起来。我不禁为那些曾经伴随他成长的伙伴感到难过。

印象中,我已记不清晰,我小时候的玩具了。

有一个长条凳的影子突然在我头脑里形象起来。那是一个卯榫结构的凳子,是父母请来木匠做家具剩下的料子打的,腿可以很轻松地下掉,为此父母还特地请师傅加了木塞。不大不小,骑坐在上面正好。于是,在父母上班、姊兄上学的当口,便坐上它,操着在电影里学到的骑马姿势,在院子里横冲直撞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驾,驾!”当然父亲一回来,便强行将我从“马”上拉下来,一来担心我受伤,二来怕凳子损坏。

下了马的革命战士,怎么能就此偃旗息鼓呢。院子里的坡台便成了我的舞台,一次次发起冲锋,忙得英雄汗流浃背也乐此不疲。

真刀真枪地干仗,从来都是男孩子最大的乐趣。当然巷子里的孩子,大多都比我大,也擅于打架。与他们相斗,明显是自找没趣。

夏日的午后,知了在树上拼命鸣叫,让人烦躁不已。终于等来了拖着板车一路叫卖的瓜贩,于是,一家人便在门口的阴凉地里啃起了西瓜。而我在享受西瓜带来的凉爽的同时,有了一个发现,大串蚂蚁在闻风而动,倾巢出动忙着将丢在地上的残渣抬回家。

时不我待,此时正是打伏击战的最好良机。我立即打来一盆清水,给它们来了个水淹七军。猝不及防之下,蚂蚁战团立马溃不成军。然而令我始料不及的是,浇下去的水,不大会儿便全部吸进了土里,蚂蚁们翻身而起,抖落身上的污水,重又整理队伍奔忙起来。情急之下,便将整盆水倒下,如此反复,战绩并不明显。这时的我已是杀红了眼,趁大人不注意,拎来热水瓶,汩汩的热水迅速歼灭了整个蚂蚁战队。真正是尸横遍野,其状惨不忍睹。自然最后我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被父亲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及至长大一点进了小学,我已开始不屑与蚂蚁作战。听老师讲,苍蝇长有一对复眼,能对周围环境明察秋毫,轻易接近不了。而漫长的暑假,实在无聊得很,而谨小慎微的父母轻易不肯给钱让我们去游泳。那时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午后没法睡觉,一是燥热,二是苍蝇在身边乱飞,嗡嗡响个不停。用芭蕉扇驱赶,也无济于事。我便想到了一个整治这帮坏蛋的办法,当它们飞累了,停下休息之时,悄悄走近,打它个措手不及,然而蝇拍几次落下,都是无功而返。便寻思着如何给它们个教训,看是它们反应快,还是我的手快。

空中乱舞的苍蝇终于停在了桌上,我慢慢靠近,悄悄地将两手虚握,当苍蝇感到危险来临之际,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双手合拢,将其收入掌中。几次尝试下来,逐渐有了经验。但如何处理这些俘虏,又犯了难,因为总不至于将其捏死在手中,于是便打来一盆水,将捉到的苍蝇使劲地扔进水中,双翅沾了水,苍蝇飞不起来,当它在水中拼命挣扎的当口,再次将其控制,卸去其武装——双翅,让它只能在水里游来游去,无法逃脱。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活捉了十几个战俘。回望空中,其余的苍蝇早已逃之夭夭了。大功告成,心意满满。

昔日的少年如今已是霜落满头。现在想来,当年的功绩其实也是造孽。蚂蚁也好,苍蝇也罢,不管它是害虫益虫,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动辄来个灰飞烟灭,确实相当残忍。读到“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免唏嘘不已,同时也痛恨起自己的过往。

儿子的玩具现在大都完好如初,蚂蚁苍蝇还在不断繁衍。

我是断不会再去伤及无辜了。

然而生灵遭受涂炭的不幸消息,仍不时传来。

写就此文,聊表忏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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