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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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01文/朱东锷散文

小时候,家住粤北山城的一个公社大院。大院里有一眼水井,是大院住户生活饮用水源。水井不大,井口用水泥修筑高出地面一匝的圆形围栏,井口直径一米,井深约八米,井壁用红砖砌成,红砖缝隙间长着水草和青苔,井水清冽甘甜,冬暖夏凉。冬天的早晨,井口总是水汽蒸腾。

水井位于大院的东南角,从井口往外用水泥铺成一个十多平方的方形井台,井台的东面是一间杂物房,南面是一排砖瓦平房,围墙的一部分是杂物房的一面墙,一部分是平房的一面墙,围墙外是阡陌稻田,稻田与围墙之间隔着一条小溪。

或是繁星满天,或是皎洁的月光下,水井旁,爸妈与邻居在搓洗衣服,谈论家常。旁边不远,一棵茁壮的白兰树在夜风中沙沙摇曳,树下一张水泥乒乓球桌,我们或站在桌上摘那些触手可及的白兰花,先在耳朵上夹上一两朵,余下的再装进衣袋里;或是躺在凉凉的石板上,嗅着幽幽的花香,在哗哗的水声伴奏下,听母亲讲白兰花、萤火虫的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牛郎与织女的传奇,在灿烂的星河里找寻北斗星、启明星、牵牛星和织女星;或是捉萤火虫、蝗虫,有时也过去帮爸妈打水、拧干衣服。围墙外的田野、溪边,蛙鸣虫唱,和着我们的欢声笑语。

六岁的时候,我学会了用竹竿或绳子绑着水桶从水井里打水。一条鸡蛋般粗细的长竹竿,顶端处开一个贯穿孔,用铁线或粗绳穿过竹孔后,绑着木桶或铁桶的提手,把竹竿提起,水桶放下,就可以装水,再往上一段一段地提水。绳索柔软,用绳子绑着水桶打水就需要一些技巧。水桶放到水面时,先将晃悠的水桶相对保持稳定,右手抓住绳子向左往上迅速一提一抖,随即向右往下一甩一抖,水桶经这么迅速一提一甩便会桶口朝下倒扣,水桶就装满了水。绳子要隔一段打一个绳结,便于往上提水时不会因绳子湿滑抓不牢掉下去或割伤手。

从水井提水回家,平房拐角处有一棵高约两米的无花果树,枝干横斜,粗枝阔叶。发现圆圆的青青的无花果掩映在阔大的叶子中时,我和小伙伴就用"石头、剪刀、布"的游戏决定果子的归属,然后天天守望着、等待着瓜熟蒂落。

无花果树斜对面几米处有一块芭蕉园,捉迷藏时,芭蕉园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芭蕉园里的飞蛾,芭蕉的花蕾、宽大的蕉叶和一簇簇的香蕉都曾带给我们无比的快乐。

夏日的午后,我们常到芭蕉园里挖蚯蚓,然后到小河里钓鱼。小河边有几棵石榴树,树身探临河面,我们常攀折石榴树的枝条,做成树叶帽,戴着钓鱼或玩打仗的游戏。玩累了,便跳进小河里游泳嬉戏,从水里鱼跃比赛着摘石榴。我们把在小溪、浅滩石缝里捕捉的"花手巾"、泥鳅和透明的小虾放进水井,想看看它们能长得多快多大……

七岁那年,父亲因为工作无暇照顾我们,把我和弟弟送到了从化的外公外婆家。村子里有一口井,这口井比公社里的井大得多,是全村人的生活用水之源。水井的旁边是一个水泥铺成的篮球场大小的禾塘,是村人晒谷和活动的场所。月光下,村人聚集在禾塘,讲故事聊家长里短,或打牌打天狗,我和伙伴们则斗蛐蛐、捉迷藏、追逐嬉闹。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上中学了。学校离家三公里,我住校,每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返校,日渐远离了公社大院的那眼水井。两年后,我们家搬进了楼房,用上了自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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