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炸香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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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文/朱幸福散文


爆米花,我们习惯上又叫炒米,是将大米加热使其膨化、松软形成的食物,也是我们小时理想而奢侈的零食。

小时候,我们是很少能吃到零食的,家里没钱买,商店也没多少零食卖。只有那位炸爆米花的老人来到村子时,我们才有机会吃到这雪白的“爆米花”。老人约莫50多岁,脸上很黑,像是几十年没有洗过似的。他经常挑着副担子走村串户,一头是风箱、煤炭,一头是火炉子和爆米罐,边走边吆喝:“炸炒米啊——!有米拿来炸啊!”往往来到一个村子,只要有一家炸炒米,他就会停下来,支起炉灶,燃起炉火。他一只手有节奏地拉着风箱,炉子里的火苗也随之“噗噗”地跳跃着,另一只手不停地摇动着纺锤体形的爆米罐,两眼则不时地瞥一下连在爆米罐上仪表。当第一锅炒米炸出之后,那熟悉的炸雷似的闷响和飘散开来的炒米香味就会在全村弥漫。于是,越来越多的小孩拽着大人的衣角,兜着几斤米来了,有钱的给几分钱加工费,没钱的就用大米充抵。大家依次排成了长龙,看着老人将米倒进闷罐锅,盖上盖,拧紧,放在火炉上滚动着烧。随着温度的升高,锅上压力表的指针也指到了敏感的位置,老人便会将转动的爆米罐渐渐慢下来,而机灵的小朋友们早已捂住了耳朵,退到了远处。这时,老人便会站起来,将锅移开,将爆米罐伸进一个特制的长麻袋里,两手一扳,用脚同时一踩,就听“砰”的一声闷雷似的爆响,一股白色的热浪喷涌而起,爆米花的甜香也随风飘逸,还没等白气散尽,捂着耳头远远躲着的孩子们已争先恐后地涌过来,主家小孩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把白花花的炒米往嘴里塞,因为炒米太烫,虽被烫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出来。他们笑嘻嘻地捧着脸盆走了,白花花的爆米花沾满了他们的嘴唇,而队伍又向前移动,一切又周而复始。

炸炒米的人太多,往往在一个村子就要停留好几天。这时,就有邻村的小孩实在等不及了,也兜了米赶来排队。他们大多都是像我一样大的孩子,提了饼干筒,或者端个大脸盆,里面放一斤大米,摆上一个鸡蛋,或者一毛钱,一个挨一个地排成长长的一列,耐心等候。不管孩子们有多么着急,即使是口水拖下了地,老人也不急,还是那样慢慢地转动爆米罐,有节奏地拉着风箱,偶尔抓起已经乌黑的毛巾擦一把被炉火烤出来的额头上的汗水,直到让村里所有需要炸炒米的人都满意而归。

还有一种炒米通常是不能叫爆米花的,因为它比爆米花要小许多。先将米煮成熟饭,再将饭晾干,搓成饭粒,请内行的师傅用铁砂在锅里炒熟,又香又脆,比爆米花要小要结实,这种炒米通常与熬出的糖稀合作,做出方块状的炒米糖和圆圆的欢团,有时也在炒米糖中加点花生、黄豆,作为年货和甜食,成为待客及孩子们过年时的美味。那时候,虽然大家都不富裕,但炒米糖每家多少还要做一点,给孩子解馋。到了五黄六月,村里有的人家会断了顿,要靠野菜杂粮接济,这时谁家孩子要是还能拿出几块炒米糖出来嚼着,或者泡一碗炒米,都会令人馋涎欲滴,羡慕不已。到我上中学时,虽然依旧没有钱买零食,但家里口粮已紧紧巴巴地够了。为缓解我成长发育所带来的饥饿感,母亲就将米炒熟了,再磨成粉,让我带到学校,等饿了时,我就用开水冲成糊,再放上糖,吃起来又香又甜,还解饿。

后来,电动爆米机出现了,伴着隆隆的机器声和米的爆裂声,一根雪白清香的“银条”不断地延伸,延伸,像春蚕吐丝一般。再后来,各种线条状的、片状的、小动物形状的膨化类食品相继出现,花样翻新,商店里各种新鲜味美的食品琳琅满目,再看到现在的孩子们在里面挑肥拣瘦、举棋不定时,我又时常想起童年时爱吃的炒米,想起那位爆米花的老人,他的黑色的爆米罐、陈旧的木风箱和灰灰的爆米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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